椅子搬动的声音。
坐下的声音。
很近，好像……这人就坐在她的面前。
沈雪禾搂紧了雪团，向里面退了退。
这不是姐姐的脚步声。
应该是盛弈。
除了姐姐以外，能够在这里随意进出的，就只有他了。
盛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雪禾，
是温柔的、爱怜的眼神。
沈雪禾也没有说话，擦干脸上的眼泪。
露出疑惑的、迷茫的表情。
沈雪禾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思绪纷乱。
再浅的拥抱，也打破了常规的社交界限，更跨越了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
沈雪禾说不清楚对盛弈的感觉
本应惧怕，心里却有把握能控制他；明明厌恶，却任由他靠近自己。
沈雪禾的喜欢来得格外轻易，她喜欢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喜欢她，但是真正走近她内心的人却很少。
这样未经允许的拥抱，未免太不设防了。
她想，如果换个陌生的男子突然拥抱她，她必然会出于本能的后退、躲开，而不会是这样无措地接受。
可……盛弈在她这里的形象，还不如陌生的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她这样放心他？
就像此刻，沈雪禾坐卧在榻上，仪容不整的样子，盛弈不打招呼地就进来了。
按照常理而言，她本应感到冒犯的。
但是她没有。
“喵~”
沈雪禾以为她搂得太紧，让猫儿感到不舒服了，于是她松了松手臂。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直到在盛弈的面前听见这声猫叫，沈雪禾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
她在王府经历了这么多不好的事，要一只猫作为安慰不过分吧。
这件事因猫而起，那就让它以身相许吧。
沈雪禾勉强打起精神，因为脑子不甚清楚，她没有思考措辞，开口便道：“雪团喜欢我，我也喜欢它。”
盛弈：“嗯。”
沈雪禾看不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强留没意思，留得住猫，也留不住它的心。你说是吧？”
盛弈：“嗯。”
沈雪禾：“那我把它带走了？”
盛弈：“嗯。”
沈雪禾笑了，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
正开心的时候，雪团突然双腿一蹬，跳到了盛弈的怀里。
虽然沈雪禾看不到，但是她听到了猫抓衣服的声音，还有“喵喵喵”撒娇的声音，就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也就是说，她才刚要到小雪团，它就投向了前主人的怀抱。
刚说盛弈留不住猫……
尴尬的情绪浮了上来。
怎么回事，它是不是就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从不一心对待自己的主子？
沈雪禾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小雪团，过来！”
“喵喵~”
“这么舍不得他，你过来勾引我是什么意思？你这只猫怎么可以这样……”
盛弈抚摸着雪团，看着沈雪禾生气的样子，嘴角上扬。
准确地说，是“盛弈”。
这是“盛弈”见到阿雪的最后一眼。
他取代不了这个盛弈，也找寻不到医治自己的办法。
只能以血泪为祭见她最后一面。
“盛弈”亲了亲小雪团，眼角落下不舍的泪水。
阿雪，后会无期。
——
女子生气，男子纵容，猫儿在两人之间反复横跳。
多像一家人。
陆存看着眼前热闹温馨的一幕，眸色渐深。
他转身离去，随手把提着的糕点交给了门口的侍女。
之前沈雪禾为了督促自己学习，说考过之前她再不会吃吉祥坊的糕点。
今日陆存第一时间知道成绩后，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整理好心情才来见她。
没想到……
算了，可能只有他记得吧。
看来她在这边挺适应的，很有活力。
沈雪禾的耳朵微动，她好像听见了相公的脚步声。
可能是听错了吧。
午饭的时候，沈雪禾已经能看清东西了，她尝到熟悉的糕点，心念微动。
问了一下侍女，这才知道陆存上午是真的来过。
她不知道他来过，侍女们也不知道她不知道，所以没有主动告诉她。
沈雨茗说道：“陆大人近日是越发不得闲了，人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关心一下你，就急匆匆地走了，禾禾，你安心留在这里……”
沈雪禾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沉寂了下来。
又一次，他默默地离开她。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承受着突如其来的疏远。
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
最讨厌他们这些聪明人了，话也不说清楚，她哪里猜得出来他在想什么。
次日，沈雪禾的力气恢复了些许，她不理会沈雨茗的挽留，想带着雪团从临安王府出去。
她要回家。
她要去问他。
“禾禾，是姐姐错了。”
沈雨茗见沈雪禾坚持要走，终于低了头。
“姐姐不该不顾你的意愿……我以后不会再安排人了。”
她这么一走，她们之间的隔阂就真的难消了。
“把身子养好再走好吗，外面还在刮风，你若是真的想走，再等一天也不差什么。”
沈雪禾心里苦涩，淡淡地说道：“你并不觉得你错了，你只是想安抚我而已。”
沈雨茗：“……”
那她想让她怎么做呢？
不认错不可以，认错也不可以，原来不相信她的沈雪禾是这样难哄。
“陆予之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他不来接你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算什么？”
正常情况下，都是由丈夫来接人的。
“你多住几天吧，我是不会害你的。”
沈雪禾深吸一口气，直视沈雨茗的眼睛，“姐姐，我不傻，我知道谁对我好。”
闻言，沈雨茗眼眶发红，“你的意思是，姐姐对你不好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你不该欺瞒我。”
欺瞒。
她是欺瞒了，难道他陆予之就没有吗？
你心心念念要去找的人，你当他是什么表里如一的好人吗！
“禾禾，陆予之要被外放到边疆了，你还不知道吧。”
沈雪禾睁大了眼睛。
“这么大的事情，他是不是从未与你商议过？”
沈雨茗眨着湿润的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就算我放你离开，你和他也相处不了多久，他很快就要走了，而你会被留在京城。”
“你的身体他是知晓的，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是归期，他这样舍得……”
沈雨茗握住沈雪禾的手，“禾禾，我绝不会这样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