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呗。”
    路苍澜抹了抹脸，低叹一声，旋即又扭过头来，欣慰笑道：
    “要不怎么说咱俩是搭档呢？
    “这理解能力就是快！”
    明陵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得了吧，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大帅，我也不是你麾下的行军司马。
    “你是皇帝，谁敢跟你搭档啊？
    “您老一句话，咱们这些当狗腿子的可不得随叫随到，使劲玩命吗？”
    路苍澜搂着他的脖子，斜眼道：
    “搁这寒颤我呢是不？”
    明陵哈哈大笑：
    “说说吧，这十几万兵马，你这次打算让我带走多少啊？”
    路苍澜思虑片刻后，摇了摇头：
    “兵力多少无所谓，因为主要问题不出在这上面。
    “重要的是此次随军人员的配比。
    “现在底下人之所以会出现所谓的『岐山党』跟『燕水党』。
    “本质原因就在于两帮人还不算太过熟络，彼此之间没那么深的感情。
    “而想要上手磨合，那没什么是比同袍浴血更快的了......
    “岐帅配燕将，燕帅配岐将。
    “能明白吗？”
    明陵点了点头，无奈道：
    “了然。”
    路苍澜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别觉得困难。
    “旧燕这帮人，虽然你用起来不一定比小帅大黄他们更顺手，但起码也都是征战沙场的老人了，不会在阵前出现什么纰漏。
    “而且，在出发之前，我还会找机会敲打敲打他们，保证你能毫无掣肘的调动。”
    明陵扶额，略显无语：
    “我愁的是这个吗？
    “我愁的是，明明当初跟着你时就说好了。
    “遇事你顶前面，我就是一个躲在幕后耍嘴皮子的谋士。
    “这十几年来，也一直都是如此。
    “可不知怎地，后来你不在了，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来当了个代职......
    “然后代着代着，无论是你还是女帝，怎么都还习惯了？
    “真拿我个谋士当将帅使啊？”
    路苍澜脸上笑呵呵，语气却十分平静的说道：
    “那不是因为狮子不在吗？
    “狮子要在，该挂帅的就是他了......”
    明陵有些沉默，拿起酒杯轻碰一下，仰头饮尽。
    随后倒也默契的没有在这个话题多停留。
    而是话题一转，认真的说道：
    “你也确实该考虑考虑重新培养副手的问题了。
    “我能给你应一时急，但应不了一辈子。
    “军营本质上还是个靠刀的地方......我这张嘴皮子迟早有耍不动的那天。”
    路苍澜点了点头，怅然道：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
    “可书生遇事犹豫，大黄性急沉不住气，傻大个又是个莽夫。
    “思来想去，除你之外，也就小帅能稍微好一些？
    “只是，我现在尚还不能断定，他小帅前面这个【小】字，到底能不能去掉......”
    明陵在一旁帮忙斟酌着：
    “狼这种生物，从不会因长夜而畏惧。
    “即便是曾经那个情真意切，遇事爱哭的『小狼』，也终有逐渐骁勇，成长为『狼王』的那一天......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也该试着撒手，让他像狮子一样，独自出去猎食了。”
    路苍澜会心一笑。
    虽未直接开口附和什么，但看那样子，显然是将前者的话给听进去了。
    又是几杯酒下肚。
    路苍澜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叮嘱道：
    “对了，这次出征，有几个点你还是得注意一下。”
    “你说。”
    “第一，虽然此战还是以灭国为目的，但讨伐的对象却不是东齐了，得改一下，先紧着魏国来。”
    “嗯？”
    明陵略有不解：
    “这是为何？”
    路苍澜摆了摆手：
    “你不懂，魏燕是世仇，双方对彼此的恨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既然要磨合你们岐山燕水两派的棱角，让你们快速融入进来，那肯定要选效率更高的这边啊！
    “你灭掉魏国，燕水这边会对你产生很深的认同。
    “但你若灭掉东齐，就未必能有同样的效果了......”
    见他考虑的如此周全，明陵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出于担忧，他还是问了一句：
    “那东齐这边怎么办？
    “万一他们事后真的跟大宁联手了......”
    “峰峦一百六十座，关关难过关关过！”
    路苍澜摇晃着酒杯，声音平淡的说道：
    “就算真到了那时候，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态度之强势，言语之自信。
    明陵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鹿鸣军中，意气风发的岐王。
    终是兀的一笑，点了点头：
    “没问题，反正魏齐两国本就都在原定计划内，如今不过是换个顺序而已。”
    路苍澜不置可否，轻声道：
    “第二，若是将来战场上真遇到魏国那个叫魏翎的年轻小子，不要大意。
    “若是有可能，尽量活捉那小子......”
    明陵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这是动了惜才之心啊？
    “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路苍澜伸手摩挲着大腿，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你觉得，旧燕这帮将领中，赵业的本事如何？”
    明陵想了想：
    “能力是有的，但算不得顶尖，够不着一流层次。
    “姑且在二流中，能算作名列前茅吧......”
    如果换作是常人，恐怕真以为这个“二流武将”是骂人的话了。
    但实则不然。
    这乱世之中，不说校尉等一众武将。
    光能当头顶将军衔的，不说多如繁星，但起码也有成千上百了吧？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业仍能脱颖而出，排上座次。
    足以见其本事了......
    毕竟，真正能做到一流的，即便是放在大宁，也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一流不出。
    二流便是顶尖。
    更何况还是二流中的名列前茅。
    明陵先前话语中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而路苍澜闻言，也只是笑笑：
    “可就是这样一个将军，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设计击败，险些伏杀。
    “你说，这水平能差到哪儿去吗？”
    明陵哑然失笑，心中的兴趣更浓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倒还真想会会他了......”
    路苍澜淡然一笑：
    “我想，应该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