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心知肚明,郑鼎廉的言外之意无疑是在提醒他,顾芩澜此刻的身份已非定远侯府所能轻易攀附的了。
她,乃皇帝亲封的公主,名讳将被镌刻于皇家玉牒之上。在某种意义上,顾芩澜早已超脱了定远侯府的范畴,成为了一位尊贵的皇家公主。
定远侯若企图凭借血缘关系来要挟顾芩澜,那显然是不自量力。
这一念及此,定远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既难以排出,也无法吞下。
他立刻将目光转向了顾芩涟,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并严厉地叱喝道:
“逆女!还不快跪下!向你长姐……不,向柔淑公主和端王,道歉!”
顾芩涟挨了定远侯这一巴掌,原本因高热而昏沉的意识反而被震得清醒了几分。
她捂着被打的脸颊,怨恨地瞪了定远侯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郑鼎廉。
郑鼎廉英俊出众,宛若天神下凡,周身散发着男性的阳刚之气。
这样的郑鼎廉,是顾芩涟前世未曾见识过的。
他并未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也没有形销骨立,如同幽灵一般。
而且,听闻郑鼎廉刚才对顾芩澜的诸多庇护,顾芩涟心中不禁有些恍恍惚惚。
她忍不住将郑鼎廉与纪胤礼作了一番比较。
纪胤礼身上透着书卷的香气,容貌俊秀,气质温润如玉。
然而……
不知为何,顾芩涟此刻望着郑鼎廉,总觉得纪胤礼与郑鼎廉相比,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顾芩涟目不转睛地盯着郑鼎廉,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悔意。
她不明白郑鼎廉这一世为何与前世大相径庭,但是……
她并不愚蠢,即使纪胤礼能够状元及第,能够成为一品太傅,能够为她赢得那一品诰命,但是……
一品诰命又怎能与郑鼎廉为顾芩澜争取到的柔淑公主的身份相提并论?
无论是郑鼎廉的青睐,还是他求得的公主封号,原本都应该属于她!
如今这一切却落在顾芩澜的头上,她如何能够甘心!
想到此处,顾芩涟眼神闪烁,眸中掠过一抹凶狠。
她立刻瞪大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哽咽地开始道歉:
“对不起,端王,对不起,姐姐。”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内心,我只是……只是觉得委屈,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说到这里,顾芩涟幽怨地瞥了郑鼎廉一眼,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显得楚楚可怜。
郑鼎廉扬了扬眉,兴趣盎然地问道:
“委屈?你有什么委屈?”
顾芩涟闻言,泪眼朦胧地看着郑鼎廉,她那秀美的脸庞上泪珠滚动,声音凄凉而哀婉地说道:
“端王是否知晓,原本应该成为您妻子的,是我?”
语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错愕地看着顾芩涟。
即使是姚氏,也是一脸惊愕地盯着顾芩涟,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反而坏事,无奈焦急地看向定远侯。
顾芩涟不顾一切,眼神中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目光充满指责地投注在顾芩澜身上,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
“原本是我与端王的良缘天定,然而姐姐却因嫉妒我得以与端王携手,凭借身为长女的身份,篡改了这门亲事……”
“我心中唯有不甘,因此昨日才会失言于端王府中,是我的过错,恳请端王宽恕我对您那份真挚的情感。”
至此,顾芩涟已垂下眼帘,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眸却闪烁着凶光。
她并未说谎,原本应该踏入端王府大门的人正是她!
然而,经历重生之后,她才明白端王府如同陷阱,于是与顾芩澜交换了亲事。
但外界如何能知晓这背后的曲折?
只要姚氏保持沉默,便无人会相信,这场亲事的交换出自她的自愿!
毕竟,在众人眼中,能够与郑鼎廉结亲,是莫大的荣幸,顾芩涟怎会主动放弃?
除非顾芩澜暗中使用了手段!毕竟,端王府的显赫尊贵,哪个女子不梦寐以求?
但令顾芩涟意想不到的是,郑鼎廉非但与前世大相径庭,竟还如此坚定地维护顾芩澜,这位端王妃。
顾芩涟如何能够忍受?
她在纪家不仅要忍受胡馨蓉的侮辱,还要遭受纪胤礼妾室的折磨!
然而顾芩澜呢?她无需多行一事,便获得了端王府上下的偏爱和重视,独占了郑鼎廉的宠爱,甚至被册封为公主!
顾芩涟岂能容忍顾芩澜过得如此惬意?
此时,她决心让郑鼎廉明白,顾芩澜实际上是一个贪婪虚荣、城府深沉,且不择手段抢夺他人婚事的女人!
她就不信,像郑鼎廉这样的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是这样的存在?
果然!
郑鼎廉的面色骤变,目光冷冽地扫向顾芩涟,语气森然地说道:
“你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明白,我不敢有所欺瞒,若端王有所疑虑,我母亲亦可为此作证。”顾芩涟满脸委屈地回应。
“唉……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姚氏听到顾芩涟的话,自然不会反驳自己的女儿。
她的心思与顾芩涟相同,巴不得看到顾芩澜遭遇不幸。
但话音刚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游移不定,小心翼翼地向定远侯瞥了一眼,深怕他会揭穿真相。
毕竟,自从顾芩澜嫁入端王府后,定远侯对她的宠爱越发明显。
然而定远侯却选择了沉默,没有揭穿姚氏的心思,姚氏虽然感到困惑,但内心却安定了几分。
定远侯自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虽然他知道顾芩澜机智过人,但也正因为她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人难以掌控!
若是如此,或许换一个较为听话的人进入端王府,才是更好的选择。
郑鼎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讽刺地说:
“原来如此,看来本王的王妃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城府啊?”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静静坐在一旁的顾芩澜身上。
只见顾芩澜端坐于椅上,一手捧着茶碗,一手轻缓地搅动着茶筅,动作间透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与从容。
当郑鼎廉的名字轻轻落在顾芩澜的耳畔,她这才缓缓将手中的瓷质茶碗搁下,轻轻地斜视了郑鼎廉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无奈。
原本约定让她安静观赏的戏码,怎料,竟将她自己也牵扯进了这场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