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江城东郊。
初秋的午后,阳光明媚,华丽的花车穿梭在青翠的竹林里,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天空中偶尔飘来几片粉色的花瓣,顺风而望,远处的山崖上攀附着一株巨大的花树,像一朵飘浮在天边的粉云。
渐渐的,花车在山脚停下,他们顺着石梯爬了上去。
山间小道,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枝叶,恰到好处地映下点点金光,投射在林间的草地上。
山顶上是荒芜的,只一树一石台。
石台上摆放着祭祀用的瓜果、香烛。
平坦的地上铺着大块大块的青石,悬崖四周的围栏上雕刻着大朵大朵的云瑾。
一个身着红色祭司服的老人,手中拿着三柱贡香,他越过人群,将香插在错金银双耳青铜炉中,尊敬的拜了拜。
每次叩拜,口中都念叨着拗口晦涩的话语,像是某种祈愿。
花树摇曳,朵朵花瓣飘然落下,似回应。
接着,以卿浔姑娘为首的一群女子自人群中走出,在花雨中翩翩起舞。
舞姿依旧优美,却不似先前一般轻灵,倒是有几分——神圣。
月泽与宣凌允藏在人群之中,默默的看着,心中有些疑惑。
在他们的眼里,空中飘落的不是花瓣,而是一团粉色的雾气,雾气落在人们的身上,随着音律,慢慢融入人们的体内。
人们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心再次沉了下来。
忽然,月泽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折月!”
月泽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身望去,他的身后正站着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苏家姐妹,还有宋浅浅。
“苏姑娘,好巧。”他话音顿了顿,目光移向一旁的宋浅浅,行礼道:“宋姑娘,折月有礼!”
宋浅浅微微点了点头,入城时,他们已经见过。
“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呢!……”苏云苓话音一滞,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唇角微扬,毫不吝啬地称赞道:“你长得好好看。”
此番出行,月泽虽隐了容颜,但他自小见美惯了,自不会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这张脸眉目磊落隽秀,薄唇皓齿,比他本身精致的容颜多了几分英气。
“折月公子,好巧,又见面了。”苏晚宥盈盈一拜,微笑问好。
“嗯,这位是我兄长——”月泽的目光落在宣凌允衣襟上绣的深蓝色的风信花,“——风信。”
他又对宣凌允介绍道:“这两位是苏家小姐,苏云苓,苏晚宥。”
宣凌允察不可闻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行礼道:“在下风信,见过两位姑娘。”
“风信公子,有礼。”苏晚宥又是盈盈一拜。
“风信公子好。”苏云苓大大咧咧的道。
两边人照了个面,便将目光放到卿浔姑娘的身上,此时,舞蹈已进入尾声,卿浔等人悄悄隐入身影。
乐声急转,一群身披白色祭服的少年涌了上来,他们或捧着陶盂,或持着白羽,两两一组。他们将花树团团围住,一边跳,一边将捧着的水用白色羽毛洒在树干上。
月泽觉得好奇,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洗灵去秽。”苏云苓随口道。
“洗灵去秽?”
月泽呢喃一句,眼中浮现一缕困惑 。
宋浅浅解释道:“他们手中的水是入春后的第一场雨,羽毛是白霁鸟的羽毛,意为迎清明,去污秽,祈求来年平安。”
紧接着,少年们将陶盂中的水洒向虔诚的人们。
月泽下意识的躲开,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他扭头过去想看是谁,却见两人已经不知何时近得脸与脸之间只剩下一点点距离,鼻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擦过宣凌允的脸颊,冰凉的水珠也落在他的脸上。
宣凌允抬手擦掉月泽脸上的水珠,随口问道:“那是什么树,怎么感觉有点像云瑾。”
“就是云瑾树。”苏云苓道。
“粉色的云瑾,倒是新奇。”宣凌允喃喃自语道。
云瑾无叶,花开重瓣,如雪洁白。像这种粉色的云瑾倒是难得见,不过更难见的是这株成了精的。
苏云苓又道:“据父亲说,这株云瑾已经活了几百年,很有灵性。”
“花树有灵,不就成妖了吗?”月泽小声嘀咕一句。
月泽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但不防周围有耳聪目明之人。
“你说什么?”一个小个子男人蓦然走到月泽身边,怒声质问道,他盯着月泽的眼神十分不善。
其他人也被这番动静惊动,纷纷望了过去,目光谴责的看着二人。
今日大喜,你们吵什么吵。
只见男人大喊一句,“他说神树是妖。”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变了变,怒气冲冲的望着月泽,更有甚者撸起袖子就要冲了过来。
“我……唔唔。”
眼见月泽就要脱口而出,苏云苓连忙捂着月泽的嘴,防止他说出什么惊天话语。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月泽四周,原本放松的身躯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心跳也不由得加快,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像极了盛开的云瑾。
苏晚宥向着众人盈盈一拜,面带微笑的向大家道歉,“抱歉诸位,扰了大家的兴致,我这位朋友刚来陌江,对这不熟悉,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莫怪。”
那些人左看看右看看,彼此对视了一眼,才道:“看在苏二小姐的面子上,我们就不跟计较。”
“唔唔唔。”
不跟我计较,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呢?我又没说错,那株云瑾都成精了。
月泽不安分地挣扎着,试图说些什么,但因为被苏云苓拦着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宣凌允看着苏云苓捂在月泽嘴上的手,眼神一暗,不着痕迹的推开苏云苓的手,将月泽一把拉入怀里。
月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萱梨花香萦绕在他四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宣凌允的手掌捂住他的嘴:“不说。”
听到这话,月泽果然乖乖站好,靠在宣凌允身上,慢慢放松了身躯,只是脸上的余霞还未消退。
见月泽不再挣扎,宣凌允放开捂着月泽的手,向众人道歉道:“家弟不懂事,扰了诸位的兴致,十分抱歉,我们这就下去。”
随后,宣凌允拉着月泽下了山。
“抱歉诸位。”
见他们离开,宋浅浅几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