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骨雪原。
日近黄昏,洁白无瑕的雪上染了层层绯色。
空旷的天地间,只有一队人马拉着巨棺前行,他们表情严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积雪之中。
宣凌允站在雪丘上,极目眺望,茫茫的白雪与天际相接,根本想象不出哪里才是雪的尽头。
他们一行人在赤骨雪原中走了半月,几乎将整个赤骨雪原翻了过来,依旧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风休住。
又行了数个时辰,他们寻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安顿下来。
此时,天色已暗,世间却明亮,天上弦月高悬。
宣凌允睡不着,坐在月泽的棺边仰头望着月。在他的身旁,月廖背靠着巨棺,也望着月。
两人都无言。
半月前,他们曾找到宿禾,然而宿禾身上并没有桑菱枝。
晚间,雪原上起了风。
起初只是细小的微风,后来风越吹越大,越吹越大,扬起漫天白雪。空中灵力也逐渐暴躁起来,各色灵力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爆炸。
糟糕!是灵暴!
宣凌允和月廖脸色瞬间一变,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不远处越积越大的雪尘,雪尘中夹杂着各色灵力,似电流滋滋作响。
他们对视一眼,分开叫醒熟睡中的人。
就这一瞬间,那雪越积越大,铺天盖地袭来。
“往西,走,快走!”月廖急呼道。
随后,月廖又扑到冰棺边,准备带着冰棺走。
恰好,宣凌允也在冰棺边,他顾不得谦让,看了月廖一眼,将装着月泽的冰棺扛在肩上,与众人向远处飞驰。
灵暴在身后疯狂席卷,撕裂空间,将它所触碰到的一切全部粉碎。
刹那,就追到他们身后。
灵暴靠的越近,他们体内的灵力越发暴躁,越不受自己控制,纷纷坠了下来,瞬间就被大雪覆盖。
就在卷进去的那刻,宣凌允掐了个诀,撑起一道结界,护在他周身。
在那股灵暴的影响之下,宣凌允体内灵力躁动不安,仿佛欲要离体而出。连他设的结界也在灵暴的影响下,摇摇欲坠。
他只得不断的缩小结界范围,保证自己和月泽不受积雪掩埋。
许久之后,天地间渐渐归于沉寂。
白茫茫的雪地中,突然从雪底下钻出来一个人来,触目便是一片雪色。
这里的雪下的奇异,直直往下坠,落在身上像是压了些重物,莫名的感觉身体变沉了。
宣凌允抬眸四扫,只见远处的雪峰高耸入云,仿佛离天只有几尺的距离,眼前白雪遍地,不见一丝尘埃。
这里是哪里?
宣凌允皱了皱眉,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他立刻放开灵识展开,四处查探,周围空无一人,连月廖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宣凌允心生担忧,英挺的眉头拧了又拧。他再次放开灵识展开,向更远的地方查探。
片刻之后,宣凌允收回灵识,他依旧没有找到月廖等人的踪迹,周围的雪域也没有什么大型妖兽。
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后,宣凌允才从雪地中刨出来月泽所在的冰棺。他擦了擦棺面,见里面的人依旧安详睡着。
宣凌允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去。
“来者何人?擅闯我灵山地界!”
突然,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娇喝。
宣凌允立马警惕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啻现形护在身侧。
一阵风雪随声而至,席卷空间残花落在他们不远处的雪地之上,化作一白衣蒙面女子。
女子立于雪地之上,神色倨傲。
宣凌允警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见她身上灵力纯净,修为高深,心中越发的警惕,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在下人族宣凌允,因灵暴误入此处,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白衣女子闻言,目光柔和了不少,但神态依旧倨傲。
“即是误入之人,便早些离开。”她顿了顿,又道:“雪域多妖兽。”
“敢问姑娘,此地是何处?我也好寻个方向离去。”
“此地名为风休住。”
宣凌允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连忙出声问道:“敢问仙子,此处可是栀舒上仙居所。”
“不是。”
“小允儿,问琳琅族的女仙。”识海中,不啻道。
宣凌允闻言,再次问道:“敢问此处可有位琳琅的女仙?”
“你识得尊上。”
女子皱了皱眉,眼神冷了下来。
宣凌允收了剑,向女子一拜,“我兄弟身受重伤,需要请琳琅上仙出手相救。”
女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在他身后的冰棺上。
这时,她才注意到宣凌允身后的冰棺中躺着一个月白衣衫的俊美少年。少年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嘴唇也白的吓人。
他脸上画着复杂的金色符纹,符文一路向下蔓延,连他露出的手上也画着有。
除此之外,冰棺中还有阵法环绕,看来宣凌允花了很大的功夫保护他。
“尊上居于雪域最高的山峰,你想去,一直往哪里走即可。”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职责在身,恕不相送。”
女子衣袖轻挥,一阵寒意迎面袭来。
漫天白雪急促飞扬,透过如幕的雪,宣凌允隐约看到远处的山巅之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
“风休住天寒路滑,公子慎重!”她提醒道。
“多谢。”
宣凌允俯身再拜。
女子未曾多言,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化作风雪席卷残花而去。
待女子离开后,宣凌允才背着冰棺站起身来。为了方便,他幻出灵链将他和冰棺捆在一起。
他抬头望着漫山雪白,心中越发坚定,随后义无反顾的往雪山最高峰走去。
刚行了一段距离,宣凌允神色一凝,眉目间多了丝沉重。
这雪看似轻柔,落在身上却沉重万分。
他运转灵力化去身上积雪,继续往前走。
漫天飞雪之中,远处山巅上的宫殿若隐若现。
若是在平时,这点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是瞬间而至,可今日却莫名的慢,他的力量好像被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