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门口。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周围士卒奉命分成许多小队分散,用手中的火把给这些百姓照路。
李缘坐在一根刚打磨了一半的木头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地上的蚂蚁。
身后,王绾一脸尴尬的站着。
不为别的,这事发生在他所负责的学宫内,这就足以让他感到羞愧。
“王绾。”
“下官在。”
“别这么紧张。”李缘拍了拍一旁的木头:“这事和你关系不大,坐吧。”
接着又看向了熊肃:“你也坐吧。”
王绾心惊胆战的坐下了,熊肃则是一脸淡定。
“昌平君啊,他要动手你也拦不住。”
虽然知道熊启是被两个老狐狸外加一个好侄儿联手坑了,但在下属面前不能这么说。
刚才他对着百姓保证,一定会让咸阳衙门给这次冤案一个公道的结果,还让人先送了点钱给那个妇人,一定程度上充当精神安慰费。
他也不知道这有没有效,但至少是先安抚下去了。
“你明天上午要再派人去跟那些匠人说一下,虽然他们大概率不会再惹事,但你要去给他们一个安心。”李缘吩咐着:“明天是太子大礼,先在咸阳宫,再去雍城,无论如何不能出事。”
“唯!”王绾赶忙答应。
李缘看向了熊肃:“你明天跟我参加完太子大礼,然后先去科学院,工部衙门还在翻新,而且大部分工部之人如今都是墨家的,我把他们先安排在科学院里了。”
“唯!”
又向王绾询问了一下学宫的一些事,李缘就让他回家了。
至于熊肃,这货暂时不能公开露面,那就先让他呆到吕不韦那去,也好再把吕不韦的帽子戴牢一点。
等两人走后,李缘直接在学宫内一间房里开启了隐身,随后朝着城北飞去。
……
一处街巷里。
十几个汉子坐在家门口前,进行着华夏人传承久远的一项行动——指点江山。
虽然他们什么官职都没有,只是靠着给一些铺子搬货为生,但百姓间的唠嗑除了邻里家长外,不就是那‘天下兴亡’吗?
“学宫那人死得可惜了哟!”一个穿着单衣的汉子叹了口气:“昌平君要针对李客卿,结果拿一个普通匠人出气!”
这个汉子是前几天刚搬过来的,但靠着随和的性格,他已经跟周围邻居打成了一片。
听到他的话,再加上学宫之事一整天的发酵,周围的人也义愤填膺了起来。
“就是,李客卿干的哪件事不是好事?那些大人物们为什么要对付他?”
“还能是啥,李客卿没跟他们站一起呗!”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没站一起,多么贴切的词啊!
可有些事,他们知道又能怎样呢?
这个时代的朝廷基本上是贵族的游戏场,他们这些庶民除了能嚷嚷两句也干不了什么。
“学宫这事,是昌平君干的吧?”一人看向了那个单衣汉子,后者点了点头:“对!就他反对得最起劲!”
他们已经知道有许多大人物都反对李客卿,但具体有谁,许多人都不清楚,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人:
昌平君熊启、昌文君熊林。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陷害李客卿?”
“不知道呀,之前刺杀的事我还不信,我现在信了。”
“听说他有个兄长,当廷会官那个?”有人把话题扯到了熊林身上:“昌文君熊林!就昨天因反对李客卿给徭役们发钱被壮士令玄打了的那个!”
“这俩兄弟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可惜令玄壮士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但那个单衣汉子看着其他人笑了:“你们懂个啥,人家是为了不让李客卿为难呢!”
“你们想想啊,如果他要是活着,万一让熊林那厮借此攻讦李客卿咋办?”
这个理由让众人一阵点头:“真乃壮士啊!”
“别说了,越说我对那俩兄弟越气!”
“怎么那些大人物没一个帮李客卿的呢?”
“怎么没有?吕不韦就帮了,只可惜他已不是相国了,现在被熊林占了个廷会官的便宜!”
“哎,你们说!”那个单衣汉子突然两眼放光:“要是大王把那俩兄弟杀了咋样?”
众人突然间寂静了下来。
兄弟,这话可不兴说啊!
可不知道是由于太过愤怒还是如何,一个人直接道:“那杀得好啊!”
“李斯是李客卿举荐上去的,司马瑜又没有反对李客卿,要是把熊林那厮弄下去,廷会不就能全力支持李客卿了吗?”
“可……会杀吗?”
这人又挠了挠头:“他俩可是王叔啊!当初昌平君刺杀李客卿王上都只是把他免职在家。”
“当时他有功劳嘛!不能这么杀了。”之前提议杀了的单衣汉子直言:“可现在不同了,昌平君干出了这么多事,大王已经保了他一次命了,那个昌文君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不杀,难道还留着?”
“对啊!就应该杀了!”
……
屋檐上。
听完了他们谈话的李缘望着月光出神。
百姓重要性这个话题,他只跟政哥说过……
本意是为了让政哥多体恤一下百姓,却没想到政哥最先点亮了另一个技能。
不愧是千古一帝;
不愧是他看上的政哥;
更不愧是一个合格的、王!
政哥都无师自通的学会这招了,再加上他的能力,这秦国今后还担心什么?
自己还有必要那么努力的想办法说服其他官员吗?
政哥一点头,谁tm敢反对老子?
“算了,我还是专心搞科技和经济吧。”李缘这下是真的躺平了。
除了埋在最心底的制度计划外,别的他都可以告诉嬴政他们了,然后由他们自己想办法执行。
下方,众人渐渐散去。
没戏听的李缘也回到了学宫,随后在护卫的带领下朝着自己的府邸而去。
府邸内。
红喻正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水杯。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她立刻放下毛巾,带着笑意朝着门外走去。
王宫里。
穿着睡袍的嬴政关掉了床头的电灯,随后拉下了床帘。
吕府。
吕平、隗林两人正和熊肃一起坐在亭台下,对月小酌。
只是隗林很鸡贼的把自己和吕平的杯子里装的啤酒,而给熊肃杯子里装的白酒,自己还装出一副宛如喝白酒不胜酒力的样子……
李斯家。
李由正虚心听着自己老爹的教诲,以防止自己哪天走错了什么路。
只是在心里,他时不时就会想起之前院长对他说的重开族谱……
城外军营里。
杨端和与王翦在校场骑着马切磋,试图找出这骑兵装备可能的不足之处,好在出发前加以改进。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只有昌平君府邸内,熊启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
当听到族兄熊林走前说的那句:你棺木想要什么形式的?
他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