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四合院的院子里，等着吃火锅，闻柏衍才终于从小明哥哥是个小男孩里缓过神来。
    他望着和郁时排排坐的烛明，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就这小萝卜头，比什么比？
    他堂堂闻家大少爷，要是被人知道他欺负小孩，还不被笑话死？
    想着，闻柏衍略带歉意地将连蓉刚倒上的可乐递到烛明面前。
    “小弟弟，给。”
    正滋着大牙乐的烛明听见这称呼，笑容顿住，眼睛唰的对上闻柏衍。
    “你叫我什么？”
    烛明微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叫我什么？”
    闻柏衍有些懵，茫然地说：“小弟弟……？”
    “小弟弟？”烛明瞪大双眼，奶凶奶凶道：“你喊谁小弟弟？”
    “本小明大人也是你能喊小弟弟的？！”
    闻柏衍没想到自己一句“小弟弟”让烛明这么生气，他有些局促的看向郁时。
    “你看鳐鳐妹妹做什么？”烛明怒气冲冲道：“你知道我多少岁吗？居然敢喊我小弟弟？人类，我看你是活腻了！”
    闻柏衍愣是没反应过来，他喊“小弟弟”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吗？”闻柏衍试探道。
    烛明他气呼呼地看了闻柏衍一会儿，随后哼了一声，撅着嘴转过头，特别委屈地朝郁时抱怨一句。
    “鳐鳐妹妹，他欺负我。”
    可恶的人类，岁数还没我零头大，敢叫我小弟弟？
    要不是看在你跟着鳐鳐妹妹一起来的份上，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郁时知道烛明不喜欢有人喊他弟弟，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喊烛明“小明哥哥”。
    听蓉姨说，三十年前，烛明跟着上任负责人商老板去出任务时，遇见了一条准备化龙的蛟。
    那蛟1000岁出头，却已经是成年人的形象，而1362岁的烛明，还是孩童模样。
    烛明纳闷，追着那蛟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蛟说虽然他们的年龄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来说，只有七八岁，但只要法力够，就可以随意变大变小。
    而且，蛟活在这世上一千年，心智早就不是小孩子，人类的七八岁对蛟来说，毫无意义。
    烛明按照蛟所说，想用法力让自己变成大人的样子。
    但无论烛明怎么试，都没有成功。
    后来，蛟化龙成功，去了东海，在离开前，那蛟嘲笑烛明活了一千多年也没有，依旧是个“小弟弟”。
    给烛明气得，抱着商老板哇哇大哭。
    商老板说，烛明是因为多年前为了挽救一处村庄和山脉，伤了身，导致人身停在了孩童期间。
    往后，无论烛明活多少年，长多少岁，也依旧只能是小孩子的模样。
    烛明得知后，很伤心，他也不求变大变小了，只是希望可以正常长大，不要永远停在现在的模样。
    商老板说，烛明是时机未到。
    烛明只好等着自己的时机。
    但从那以后，他特别讨厌有人喊自己“小弟弟”，即使知道喊他的人不知道他真实情况，他也依旧生气。
    就像现在。
    郁时来时只提醒过不要到处走，忘了提醒烛明这事。
    她叹了口气，抬手搭在烛明肩膀上，低声道：“他年纪小，不懂事。小明哥哥心胸宽广，善良可爱，不和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闻柏衍怔住。
    我年纪小？我不懂事？
    哈？
    烛明鼓着小脸，斜眼睨了眼闻柏衍：“你，向我道歉。”
    闻柏衍：“？”
    “哥。”郁时耐着性子朝闻柏衍说：“你给小明哥哥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
    “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最后这句话郁时语气幽幽，听得闻柏衍一头雾水。
    然后他选择了道歉。
    因为他不想和小孩子计较。
    烛明很好哄，听见“对不起”后，勉强点点头，“行吧，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喊我弟弟，要叫我小明大人。”
    闻柏衍：“……”
    这时宋妍儿端着菜走过来，恰好听见烛明的话，咧嘴一笑：“小明挺威风啊，还要别人喊你大人。”
    烛明摇头晃脑的哼哼两声：“我可是商枝枝亲口封的神龙大将军，我当然威风了！”
    “神龙？”汪清童似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大，惊喜的望着烛明：“你就是当年南山之战里的神龙吗？”
    听见这话，闻柏衍和闻湘念齐齐一愣。
    烛明没想到汪清童竟然知道自己，咧开嘴笑，露出白亮的牙齿：“你知道我？”
    “当然！”汪清童激动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南山之战，他跟我说当年险些死在恶鬼手上，是一条神龙救了他。”
    “想来就是你了！神龙大人！”
    “莫？”神龙被汪清童喊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后脑勺，腼腆一笑：“小事，小事。”
    “这怎么是小事？”汪清童继续说：“我爷爷说了，你是他的恩人，如果不是你，他就已经死了，更不会有我爸、有我的出生。”
    “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汪清风赞同点头，朝烛明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烛明喜欢被人夸，但被汪清童这么直勾勾盯着，忍不住害羞起来。他抓着郁时的衣袖，朝郁时歪了歪身子。
    宋妍儿听完汪清童的话，好奇道：“你爷爷是哪个观的弟子？”
    “我爷爷不是道观的。”汪清童解释道：“我来自玄门汪家，当年南山之战，我的祖父带着我爷爷来南山参战。”
    “汪家？”烛明若有所思：“汪乐天是你的谁啊？”
    “是我们曾祖父。”汪清风回道。
    烛明恍然大悟：“是他呀。”
    “怎么了，你认识？”宋妍儿问。
    烛明点点头，操着一口奶里奶气的声音，兴冲冲的说八卦：“汪乐天是当年汪家的家主，年轻的时候喜欢商枝枝的奶奶。”
    “南山之战后，已经成为南方鬼帝的商奶奶从地府回阳间，在中转站住了一段时间，这个汪乐天天天来中转站找商奶奶说话。哦，还有一个叫秦瑜的，俩人为了先进院子，在门口打了一架。”
    “这俩人，穿得人模人样，打起架来可真狠，又是扯头发又是拉袍子，最后商奶奶看不下去，把俩人赶出了大门。”
    烛明边说边乐，圆滚滚的眼睛在汪清童和汪清风身上看了看。
    “一晃眼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曾孙都这么大了。”
    汪清童就这么突然得知自己曾祖父的“风流韵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突然，她喊道：“你说，秦瑜？”
    烛明点点头：“对，秦瑜，是这个名字，怎么了？”
    汪清童看了眼自家哥哥，诧异道：“不会是外曾祖父吧？”
    “把不会去掉。”汪清风说：“就是外曾祖父。”
    汪清童和汪清风同父同母，母亲叫秦素兰。听母亲说过，她父亲家中是玄门世家秦家，母亲家中是西南一带巫傩文化的后人。
    因为天生对巫傩感兴趣，秦素兰没有继承父亲一族的玄门道法，而是跟着母亲学巫傩舞。
    “我靠！”汪清童激动了。
    “曾祖父和外曾祖父年轻的时候喜欢同一个人？还因此打起来了？大瓜啊！”
    郁时也是没想到汪家祖辈有这么一段故事，惊奇的咂咂嘴。
    这缘分，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