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喇叭声在屋外响起,紧跟着铁皮房的门被打开。
只见铁皮房里的女人陆陆续续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郁时和对面的陈幺对视一眼,也出了屋子。
她们看见女人们晃晃悠悠的往西北方的一栋平房走。
“这是要去哪儿?”汪清童喊住一下女人问道。
“去食堂吃饭。”女人回她。
汪清童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食堂,惊讶地挑着眉,转头看向郁时。
“走吧。”郁时说:“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她们跟在人群后,走到那栋平房前。
食堂是一座普通的农村平房,外墙抹着白灰,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屋顶是红瓦,排列整齐,像鱼鳞般。
门窗的木框泛着陈旧的色泽,门大开着,屋里屋外摆着十几张大圆桌,地面是水泥地,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
女人们熟练的在储物柜里拿上铁盒和筷子,排着长队,沿着一个又一个窗口打饭。
有点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工厂食堂。
食堂里的菜谈不上丰富,一个肉两个菜,还有几桶汤放在旁边。
拿铁盒时,郁时刚好看见杨佳在前面,见其拿着两个铁盒,出声问:“这是给唐安琪的?”
“嗯。”杨佳笑了下:“那家伙下不来床,我吃完给她端回去。”
说着,杨佳走到打饭的区域开始排队。
郁时拿起三个铁盒,分给陈幺和汪清童,转身准备去排队打饭时,她突然听见两声刺耳的尖叫。
郁时转头一看,发现郭婧和周芳芳被两个老太婆按在地上,用锁链勒住脖子。
“臭女表子,竟然敢逃跑?!”
“我想回家呜呜呜,饶了我吧,我给你们钱可以吗,你们放我走吧呜呜。”
“走个屁,贱人!”
“啊啊啊放开,放开——”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叫你跑,跑啊,继续跑啊,打死你这贱蹄子!”
老太婆边骂边打,直接用锁链将两人的脖子和脚踝捆在一起,让郭婧和周芳芳的身体被迫抱住抬高的腿,整个人呈一种诡异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需要身体有很好的柔韧性,郭婧的柔韧性还好,但周芳芳就不行了,疼得哇哇大叫,泪水瞬间流出眼眶。
面对周芳芳和郭婧的遭遇,周围的女人仿佛司空见惯,排队的排队,吃饭的吃饭。只有零星几个人面露不忍地撇开脸。
“别看了,去打饭吧。”
一道女声在郁时身后响起。
郁时转头一看,瞧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女生抱着一碟刚洗好的铁盒子,站在储物柜前。
对上郁时的目光后,女生眼睛微亮,说:“你真漂亮,像我妈妈一样。”
像我妈妈?
郁时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人。
她轻声说:“谢谢。”
女生笑了笑:“去打饭吧,再看下去,也会被拉出去打的。”
说罢,女生将铁盒放在储物柜里,转身走进后厨。
郁时感觉这女生长得有点眼熟,她看着女生的背影若有所思,抬脚走向打饭区。
刚好前面还是杨佳。
郁时想了想,轻轻拍拍杨佳的肩膀,“杨佳姐。”
“嗯?”
“那个女生是谁呀?”郁时指着又抱出一碟铁盒的女生。
杨佳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呀,她叫吴青青,是村长的侄女。”
吴青青……
郁时在心中默念着女生的名字,眼睛落在她脸上。
虽然吴青青营养不良,皮肤蜡黄,但仔细瞧会发现她的五官生得很好。
鹅蛋脸,大眼睛,秀气的鼻子,如果身子养好了,也是个小家碧玉朝气蓬勃的女孩子。
但郁时总感觉好像在哪儿看过吴青青。
“她多大?”郁时问。
“十五十六?应该吧,我不清楚。”像是想到什么,杨佳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吴青青的妈妈是当年第一批被拐来的女人,好像和你岁数差不多,刚刚考上大学。”
“村长看她妈妈长得不错,人又聪明,就买回来嫁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吴青青她爸,两人生了一儿一女。”
“不过几年前,吴青青的妈妈在饭菜里下农药,毒死了吴青青她爸,自己也喝农药自杀了。家里就剩下吴青青兄妹和她奶奶。”
“吴青青也是可怜,明明是妹妹,却要负责农活和家务,被奶奶成天打骂她,还要来厂子这边帮忙赚点钱,供她哥哥读书。”
杨佳刚说完,就轮到她去打饭,连忙拿着铁盒走过去。
陈幺和汪清童站在郁时身边,同样听见了杨佳的话。
“我天。”汪清童感叹道:“这也太可怜。”
“同样是孩子,为什么哥哥能去读书,妹妹却要出来赚钱供哥哥?”
陈幺瞥了她一眼,“你忘了这是哪儿?”
汪清童微顿,咬着牙低声说:“老子一定要把这些恶臭男打一顿。”
“打一顿怎么能够?”陈幺眼睛眯了眯,眸子冰冷刺骨:“要废了他们才行。”
郁时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跟在杨佳身后打完饭。
等郁时三人打完饭,周芳芳和郭婧已经被人带走,王婆子吩咐不让她们吃饭,重新丢回了一开始的木屋。
杨佳坐在一张空桌子前,见郁时三人端着铁盒找位置,朝郁时挥了挥手,示意郁时三人过来。
郁时见此,走到杨佳旁边坐下。
“谢谢你,杨佳姐。”郁时想了想,将陈幺和汪清童介绍给杨佳。
杨佳大方地笑了笑:“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郁时点点头,低头吃了口饭。
吃到一半,陈幺突然戳了戳郁时的肩膀。郁时抬起头,陈幺示意她往一个方向看。
郁时望去,就见陈家辉领着沈桃往食堂走,不知道陈家辉说了句什么,沈桃表情有些难看,边走边朝陈家辉说话,像是在解释。
两人走进院子里,陈家辉注意到郁时,眼眸微闪,当即转头朝沈桃呵斥一声:“闭嘴!”
沈桃脸色一沉,转身去拿铁盒打饭。
陈家辉压根没看沈桃,他肥腻的脸颊子晃了晃,乐呵呵地走到郁时几人的桌子前。
“饭菜吃得习惯吗?”
郁时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其实食堂的饭菜根本没什么油水,只有一点盐味。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还好,回闻家这段时间,她的嘴被闻家的饭菜养刁了,现在吃这些饭菜,还真有点吃不下。
但她昨天饿了一天,今天早上也没吃饭,这会儿肚子饿起来,也还能吃。
陈家辉对食堂的饭菜是个什么样子心知肚明,他看了眼郁时碗里的清汤寡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吃不惯可以和我说。”说着,陈家辉背着手,转身离开。
不远处打完饭的沈桃看见陈家辉和郁时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