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机场，出境关口。安德烈掏出自己的护照交给工作人员。
    齐东海从他身后瞥了一眼，瞧见那是一本红色的护照，上面印着“cccp”几个字母。
    而现在已经是一九九三年。
    “上海是个什么样的城市？”
    飞机上，安德烈问道。
    “漂亮的城市，现在还有很多过去的欧洲式建筑，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不只有这些了。”
    出租车停在和平饭店门口。
    安德烈是“外宾”，没法去住便宜的小招待所。这种情况下齐东海索性奢侈一把。
    “等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放下行李之后，齐东海邀请安德烈下楼逛逛。
    饭店南边正是南京东路。一转头望向江对岸，正建设到一半的一座电视塔映入眼帘。
    “等过几年，我们就把公司搬到那边去。”
    “那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
    孤零零的东方明珠，身边还没有什么高楼大厦。
    “但是将来会有的。”
    ……
    寄居于中学校园内的东海软件中国公司迎来第一批培训生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了。
    此后单在电脑操作方面就淘汰掉了一半的人。
    齐东海当初定下的标准并不要求这些人有电脑操作的基础。但如果经过一个星期的培训还是无法掌握windows这种图形界面的基本操作，那确实不能指望他们接下来能胜任游戏美术的工作。
    现在剩下的几位培训生都有美术基础，他们要学习的是如何使用电脑绘制游戏中的美术资源。
    这方面的课程由安德烈负责，但齐东海一刻也不能闲着。
    他得负责全程翻译。
    除此之外齐东海还要单独向大家传授像素画的技法。
    几天下来两个人的嗓子都冒了烟。
    还好，这些培训生的美术基础和学习能力都不错。
    除了软件的基本操作以外，主要需要手把手教学的，也就是电脑绘图的一些小技巧。
    美术专业本身的部分并不需要每件事都亲自讲解。
    齐东海把相关内容早就编纂成册，用打印机打印了出来。经过复印之后现在人手一册。
    在这样节奏下，一周之后终于有两位培训生能够基本掌握电脑绘图的工作流程独立完成工作了。
    赵振邦作为总经理与这二人签订了正式的雇佣合同。其他的培训生也没被放弃。他们将继续接受培训。
    齐东海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也足以胜任未来的工作。
    齐东海把一份附有概念设计图和文字说明的策划文件交给了赵振邦。这是最近几天他和安德烈利用空闲时间搞出的东西。
    目的是为了测试国内公司美术团队的工作能力，也是为了正式做大项目之前团队进行磨合。
    这是一份基于赛博朋克世界观的文字冒险游戏。预定在pce主机上首发。使用东海软件的伏见所开发的文字冒险框架进行制作。
    之所以说是文字冒险而不是视觉小说，是因为齐东海计划在游戏中加入战斗和解密之类的系统，
    并且游戏不是线性剧情发展，而是拥有一定自由度。玩家可以用文字指令在不同的地点间移动，自由的和游戏里各种npc对话。
    但是实话实说， 直到此时除了基本的世界观和角色设定定了下来，游戏的剧本还一个字都没写。
    “你说这个赛博朋克，他是个什么意思。”
    等到齐东海走后赵振邦要负责后续工作 所以不明白的事现在要弄清楚。
    “《银翼杀手》看过没。”
    “没听说过。”
    “美国电影，哈里森福特演的。”
    九十年代的中国，这种国外流行的电影会以录像带的方式在民间传播。
    有专门的录像厅收费放映，但对于有录像机的富裕家庭来说更主要的传播方式还是互相翻录。
    每个圈子里都有那么几个家里有两台录像机且手里一堆录像带的家伙。
    只要认识这种人就没有找不到的电影。
    哈里森福特当时以印第安纳琼斯系列在中国家喻户晓。顺带的他拍的其他电影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齐东海当然也在相关文档里对赛博朋克的美术风格有系统性的论述。
    但是千言万语不如亲眼所见。只要赵振邦看过银翼杀手这部电影。留意到里面的美术风格，那么做出来的东西就不会离齐东海要求的相距太远。
    齐东海为了工作方便，为工作室购买了录像机和电视。
    至于齐东海走后东京和国内的通讯问题也必须迁就现有条件拿出一个方案。
    齐东海给东海软件中国公司安装了国际长途电话。配备了一台传真机。
    两边可以互相传输黑白线稿。
    如果是传递电子文件则暂时先用快递发送磁盘。齐东海计划下次回国时带一部cdr刻录机回来。
    九十年代初在国内光盘还是非常罕见的东西。更不要说在日本都还没普及开的光盘刻录设备了。
    至于快递，一九九三年国内早就开通了国际ems，这方面倒不是什么问题，
    主要是软盘的容量只有一点四mb。即使是现在这时代的图片文件尺寸不大，大量传递文件时也要使用多张软盘。
    这些问题都要等到cdr刻录设备到位以后才能解决。
    安德烈的签证有效期只有半个月。留给他自己活动的时间不多。
    在欧洲风情与中国传统之间安德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他婉拒了齐东海的陪同，自己一个人去逛了豫园和城隍庙。用他那台泽尼特牌的旧相机拍了整卷胶片。
    甚至还吃了一顿便饭。
    齐东海难以想象这个不懂汉语也不懂英语的家伙是怎么点的菜。
    他只知道安德烈回来后学会了四个中文词。
    “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
    ……
    两人卡在签证到期前最后一天才回到东京。
    《模拟不动产》这部游戏的开发也进入尾声。
    这原本就是为了填补齐东海不在的时段而开发的游戏。
    所以最后的成品齐东海也不想推翻大家的工作。
    游戏在没有大张旗鼓宣传的情况下被推向市场。
    然后呈现了慢热但是稳定的销量表现。
    没有赔钱，而且以后看起来还有很长的销售周期。
    能够做到这两点就足够了。
    这部游戏齐东海只是在开发之初提出了基本方案。
    游戏的整体质量是办公室里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
    下一阶段齐东海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亲自主持每一部游戏的开发，锻炼办公室其他同事的主观能动性也是当务之急。
    对于这一点齐东海倒是不太担心。
    最近他往返中日两国之间的这段时间。除了《模拟不动产》这款游戏。同事们还自己搞出了两个成果。
    伏见开发的pce主机文字冒险框架不久之后就能派上用场，上海那边的美术团队正在制作那款赛博朋克风格游戏的美术素材。
    而海老江制作的虚拟养猫软件虽然很有趣。但是作为一款windows软件商业前景不是很明朗。
    这款软件稍微有一点点超前了，如果是win95上市以后配合浮动的桌面组件推出肯定能成为话题性的作品。
    而现在，齐东海只能先在森田电机的销售网络里自主发行这款软件。
    当然对于这一点，凭空多了一份收入的森田那边没有任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