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齐东海对日本一直有一个误解。
    在他的印象当中，日本的鼎盛时期应该是一九九二年之前的泡沫经济时代。
    所有光鲜亮丽的城市建设都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但实际上，都市更新有一定的滞后性。
    就以台场、有明地区的临海副都心为例。
    对这个区域的建设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
    根据原有的计划，临海副都心应该在一九九六年举办一届盛大的“世界都市博览会”。
    随着泡沫经济的破裂。这一切都成为了幻影。
    但是，围绕这个计划的各项建设。并没有完全停止。
    连接临海副都心彩虹大桥在一九九三完成。
    一九九五年，电讯中心和百合海鸥线竣工。
    到了一九九六年，东京国际展示场也终于投入使用。
    根据预定，这一年的八月。日本最大型的同人志即卖会。昵称“iket”的ic market活动也将移师这里举办。
    “这地方可真宽敞啊……”
    “可不是嘛，到处都是空地。”
    iket开幕前，齐东海第一次来到了会场门前熟悉地形。
    这里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宽敞。
    东京的建筑密密麻麻。虽然显得繁华热闹。但待久了总有一种压抑感。
    也难怪东京长期以来都和香港并列成为赛博朋克题材美术风格的灵感来源。
    与齐东海不同，森田从小在东京长大。对拥挤的城市早就习以为常。
    真到了有明，只觉得空旷。
    这个曾经寄托了东京人对未来无限憧憬的临海副都心，现在被称为“空地副都心”。
    除了官方投资的公共建筑。大批原定入驻这里的企业这几年纷纷取消计划。
    就在东京国际展示场以北，现在就是一大片被废弃的建筑用地。
    再加上周围连个居民区都没有。甚至比哆啦a梦里孩子们打棒球的空地还显得荒凉。
    “你看那边那块地怎么样？”
    站在国际展示场的台阶上，森田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不都是空地，有什么特别的？”
    “我认识的一位社长，他们公司是那块地的主人。现在想卖掉变现。你不觉得现在东海软件也需要给自己盖个大楼了？”
    齐东海知道，森田最近总是想要进入东京有钱人的圈子。加上他确实有个唬人的“互联网新贵”头衔。因此认识了一些企业高管。
    不过实际决策上，齐东海还是有最后的决定权。
    “大概有多大面积，多少钱？”
    盖自己的总部大楼，对现在的东海软件来说确实并非是一件不敢去想的事。只要价格合适的话。
    “差不多一千多坪。根据建筑许可，建成以后使用面积三四万平米不成问题。地价嘛，只需要十亿。”
    十亿日元，在泡沫经济鼎盛时代不过是东京一套豪宅的售价。
    而现在可以买下一大片空地。
    坪是日本特有的面积单位，一坪大约是三点三平米。
    一千多坪，就算只盖十层，也足有三万多平米的办公室可用。
    “有明的话，也太偏了一些吧。”
    秋叶原地处山手线沿线，还有京滨东北线和总武线经过。轨道交通方面可以说是四通八达。
    在东京找一个比这还方便的地方可并不容易。
    “员工们自己会想办法嘛。再说了，这边不是也有百合海鸥线？”
    齐东海察觉得到。自从日本在线上市以后，森田就变得有些“飘”。
    他现在已经不再会站在员工的角度去看问题。
    确实，轨道交通的百合海鸥线路过有明。
    而且这条线路与山手线的新桥站相连。换车并不困难。
    但是对普通的员工来说，这意味着每天上下班要各自多付出半小时的时间来通勤和换乘。
    每天的交通费也会增加几百日元。
    而这对于每天开着新买的保时捷上班，而且不用打卡的森田来说显然都不是一个问题。
    “实话实说，这件事里你能拿到多少好处。”
    齐东海问。
    “没有，真没有。”
    “真没有？”
    “一分钱都没有。”
    “那钱以外的呢？”
    “对方答应送我他们公司高尔夫球场的会籍……”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高尔夫了？”
    “我可以学嘛。有钱人都得玩这个。”
    齐东海感觉得到。想让森田变回秋叶原那个兢兢业业的装机店小老板是没有指望了。
    不过属于森田的钱他乐意怎么支配是他自己的事情。
    至于高尔夫会籍，这点小便宜也无关痛痒。
    真正需要考虑的是这栋大楼是否在东海软件负荷范围之内。
    回到办公室后，齐东海联络了一家建筑公司。
    几天后对方给出了报价。
    建筑面积三万平米，钢筋混凝土防震结构。总造价一百一十亿日元。
    考虑到软件业对供电系统的需求，还要再加十亿。
    换算成美元倒是显得没那么多。需要一亿多美元。
    东海软件如果肯减持一些以公司名义持有的deep网咖或者日本在线的股份，筹集到这些资金当然不是问题。
    但齐东海现在并不打算这么做。
    网络现在还是金融市场的热门题材，
    这些股权未来还有进一步增值的空间。
    既然如此，不如……
    “对，反正也是美国股民的钱。不用白不用嘛。而且资产多了对股价也是一种支撑。”
    打给森田的电话，从语气听起来是商量，其实不过是通知而已。
    东海软件有明大楼的开发计划由东海软件和日本在线两家公司联合推进。
    由于电商板块比预想中更早的让日本在线实现了盈利。
    现在的日本在线手里还有不少从美国股市上“圈”来的资金没有去处。
    齐东海计划从日本在线持有的这些钱里拿出一部分与东海软件联合建筑新大楼。
    但共同建设只是个幌子。等到大楼建成的时候，东海软件如果手头宽裕，完全可以收购日本在线投资的那部分份额。
    现在这种做法，其实就等于是变相的无息贷款。
    是一种用时间换空间的行为。
    东海软件新大楼的位置，距离百合海鸥线的国际展示场正门车站不到二百米。
    一周之后，第一次在“big sight”东京国际展示场举办的iket即将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