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区，麻布十番的一处和牛烧肉店内。
    世嘉负责与东海软件进行业务联络的鲛岛部长用夹子翻烤着上等横膈膜肉片。
    “请您慢用。”
    鲛岛双手把烤好的肉片奉上。
    齐东海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拿起小碟接了过来。
    在日本的职场上，烧肉聚会时会有人要负责帮其他人烤肉。
    这个任务被称之为“烧肉奉行”。
    鲛岛在公司内部是部长。
    平时和同事们会餐时，往往是由部门内的新人女同事负责烤肉。
    他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
    可是与齐东海的会面，每次都有一些涉及机密的正经事要谈。
    更何况齐东海也不喜欢让这些对方的女同事作陪。
    烤肉的任务就落在了鲛岛头上。
    “还是让我自己来烤吧。我自己喜欢的火候我自己最清楚。”
    齐东海看着鲛岛烤的一边焦黑一边半生的肉片。只好选择实话实说。
    “真是怀念啊，麻布十番。可有些年头没来了。”
    在泡沫经济的绝顶期。麻布十番是东京夜生活的中心之一。
    与附近交通便利的六本木不同。
    麻布十番被称为“陆地上的孤岛”。
    这里临近高级住宅区。
    但是并没有电车和地铁车站。
    因此，只有通过私家车或者出租车才能到达。
    在迪斯科热潮时代。
    六本木的舞厅和夜店涌入了大量居住在郊区普通市民阶层的年轻人。
    而麻布十番因为交通方式的过滤，成了富裕阶层的乐园。
    不光是舞厅。这一带地区也有大量高档饮食店。
    拥有出租车券和报销额度的大企业职员，会以商务聚会的名义在这里消费。
    鲛岛是业务人员出身。
    当年可是这里的常客。
    那种挥舞着万元钞票争抢空出租车的事情，当年他可没少干。
    但随着泡沫经济的破裂。无谓的商业招待收到严格的限制。
    麻布十番这地方，鲛岛有三四年的时间没来过了。
    今天要不是齐东海请客。他也没机会吃上这顿烧肉。
    “我听说新主机的硬件规格定下来了？”
    饭钱不能白花。
    齐东海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面。
    “哦，你这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有位香港的朋友……”
    深层科技的梁冠文最近拿着gamebrick去和世嘉谈合作。
    名义上是商讨两种硬件联机的可能性。实际上是希望搞清楚dreamcast这款主机的通信机能。
    顺便也了解一下这台主机现在的开发进度。
    “明白了。最近确实开了一次会议，不过定下来的只是技术路线。离确定硬件规格还很远。”
    “让我猜猜，是日本这边赢了？”
    dc主机的开发过程中，世嘉美国公司和日本公司各自拿出了一个技术方案。
    美国方面的合作方是ibm和3dfx。而日本方面是日立和nec。
    如果历史的走向没有变化。最后恐怕还是日本的方案取得了胜利。
    “是啊，美国世嘉那边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出了问题，居然从3dfx那边拿回扣……”
    按道理来说，鲛岛不应该把这种决策细节透露给齐东海这种外人。
    但是世嘉内部派系林立。
    新社长明显偏向美国方案。
    这让本土派的鲛岛非常不满。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只觉得幸灾乐祸。恨不得把这件事分享给每一个人。
    齐东海此前从未想过dreamcast的硬件规格是因为这种事而决定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日历和nec的方案能被选定。是因为日本人想要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半导体产业。
    九十年代后期。美日之间的贸易摩擦日益激烈。
    日本半导体不但逐步失去北美市场，更在本国市场上被迫向美国和韩国厂商大开绿灯。
    齐东海记忆中，这次半导体贸易摩擦当中。即将发售的dreamcast也曾经被波及。
    但就眼前的情况看来，3dfx在台面下的活动，恐怕才是让世嘉本部做出决策的关键因素。
    九十年代后期，3dfx的voodoo系列芯片虽然是3d加速技术方面的先驱。
    但是市场表现上，3dfx并不成功。
    一九九七年，最新锐的x86处理器已经拥有了200mhz主频。单靠这颗cpu就可以取得和ss与ps不相上下的多边形渲染机能。
    voodoo这种不具有基本显卡功能的专用加速卡在大多数pc玩家眼里并非是必须的。
    这种情况下，订货量以百万计，预期销量可能达到千万级的世嘉新主机就成了3dfx渴求的一颗救命稻草。
    这种渴求促使他们在台面下进行了一些位于灰色地带的活动。
    这种行为其实在商界并不罕见。
    3dfx犯的主要错误并非是提供回扣和股权回报。而是他们忽视了世嘉内部派系斗争的强度。
    这件事成了日本派扳倒美国派的把柄。
    也让3dfx失去了这个大单子。
    “既然确定了技术路线，为什么不早点把开发机做出来呢？”
    齐东海很关心这一点。
    在原本时空中，dc的生命周期相当短。
    只有差不多两年半左右。
    而因为开发机定型的太晚，首发游戏几乎不能展示这款主机的强大机能和联机功能。
    《莎木》这样的被寄予厚望的大作，要到主机生涯末期才推出。
    续作《莎木2》和《樱花大战4》更是在dc停产之后才上市。
    甚至到了dreamcast停产多年后的wii和ps3时代。这款主机上还偶尔有新作推出。
    并且画面表现并没有显得特别落后。
    很显然，dc这台主机有着无限潜力。
    整个项目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各种错误。
    齐东海现在回到这个时代，他非常有兴趣近距离的观察这一切。
    就算不谋求为dc逆天改命。
    至少也要亲眼看看，这台主机是怎样才成为游戏主机史上着名的反面教材的。
    “开发机？我也想知道开发机为什么还没造出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现在连我们世嘉自己都还没有开发设备。”
    齐东海听过一个传说。
    莎木这款游戏开发之初是使用saturn的开发设备进行的。
    项目进行到一半，才决定把项目转移到dreamcast上。
    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恐怕确实其来有自。
    而东海软件现在也在做同样的事。
    在没有拿到dc开发机的情况下“摸黑”进行预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