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登......
伍百里满头黑线,小心措辞道:“世子,你不能这么说侯爷的。”
“哼,我这么说他都算是轻的了!”
张浪极其不满道,“从小到大,他对我老是遮遮掩掩的,如果没有他的命令,你肯定也不会骗我说抚云回了侯府。”
“他娘的你还记得小时候他让儒圣公来给我检查身体那次吗?说什么给我摩顶开蒙,让我脱光站在那老头子跟前,结果人家只是摸摸我的脑袋就行,他愣是让我数九寒冬差点冻成冰棍。”
张浪对公孙武峰的“积怨”由来已久。
这老爹虽然对他也算好吧,但总是瞒着他,替他做一些决定,甚至还戏弄他!
气死个人!
这次抚云的事件也一样,纯把他当傻儿子一样耍。
张浪得到伍百里肯定的答复后,稍加思索便将整个事件还原了个大概。
“所以,当年老登去偷袭王庭的时候,顺带手把古越女帝的后人血脉也带回来了?”
“不仅带回来了,还瞒着朝廷养了十六年?不仅养了十六年,还让她当我的丫鬟?”
“我说呢,我这次来南疆,他这积极主动地给我提供情报,说什么乘风宗啊,踏浪峰啊,表面上是为了让我避开沈颂英,实际上,是让我来传讯的吧?”
“我一来,就意味着抚云已经养成了,然后作为我贴身丫鬟的抚云来乘风宗也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中京的怀疑是吧?”
“emmm...不对,这事恐怕踏浪峰也有份吧?”
张浪看了眼门外:“当日抚云来独夫阁的时候,常师贤竟然带她入峰了。”
“入峰之后,抚云的待遇显然比我还要好,我那几个师姐一个个凶神恶煞,唯独对抚云好像有所忌惮。”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还以为是因为侯府的缘故,或者再加上抚云那丫头心思单纯,对她们无所畏惧,她们也不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现在看来,压根都不是那么回事。”
“哼,马上就要去万越王盟当女王的抚云,在踏浪峰上当然不能出事。”
“不对,除了踏浪峰,连儒圣公都搅进来了?”
“我说我怎么会在南疆碰到儒圣公呢,原来他是千里送弟子啊!陈守仁被他藏得那么深,竟然被他扔去万越王盟。”
“啧啧啧,我怎么越分析越觉得害怕呢?”
张浪嘴上说着害怕,言语之中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伍百里在对面越听越心惊。
他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和张浪解释抚云的事,结果他还没开口在,张浪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里叔,你怎么不说话?”
张浪见伍百里沉默不语,还特意点了他一句。
伍百里苦笑道:“世子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我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看来我说得全中?”
伍百里默默点了点头。
张浪闭上眼轻吸了口气。
过程看来就这个过程了,但是动机呢?
张浪完全找不到他们各自的动机在哪里!
公孙武峰和万越王盟打得天翻地覆,彼此之间仇深似海,他不仅收养了抚云,还将抚云送回了折钵山。
张浪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公孙武峰这是想通过十六年的养育之情让抚云对万越王盟来个内部爆破。
天下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
十六岁的抚云和二十六岁的抚云心思可能就是天差地别。
以张浪对公孙武峰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将事情的成败寄托于未知的人心之上。
而儒圣公...这位天下文人领袖,在朝廷都是超然于外的存在,又怎么会插手万越王盟的事?
他对儒圣公了解不深,唯一能确定的是,儒圣公和老登绝对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的。
公孙武峰就是个好战分子,奉行的拳头硬就有道理。
儒圣公却喜欢讲什么“以德服人”,广布恩德以王道治天下。
这两个家伙说上三句就能吵起来,怎么可能会一起掺和同一件事?
儒圣公甚至连陈守仁都派去了。
至于踏浪峰...
张浪就更没有头绪了。
张浪对伍百里倒也不隐瞒,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全部抛了出来。
伍百里听完后,一张嘴张得老大。
在张浪期待的眼神中,伍百里苦笑更甚,连连摇头道:“世子,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也知道,我从来只是执行侯爷的命令,从来不问缘由,至于...至于儒圣公和踏浪峰我就难以知晓了。”
张浪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从伍百里口中是难以得到答案了。
伍百里说得没错,他对公孙武峰只问该做什么,不问为何要这么做。
当年老山口一战,公孙武峰只告诉他死守,他就在老山口守到血流成海。
他甚至没有问要守到什么时候,守到什么程度。
反正公孙武峰没有出现,他就钉死在老山口。
就这么一个人,公孙武峰的打算他肯定不会多问一个字。
张浪叹了口气道:“哎...没办法,那只能等我见到老登后再问他了。”
“世子,恐怕你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侯爷了。”伍百里都不记得自己苦笑了几次了,“侯爷刚回了次中京,额,无诏回的,现在已经被罚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北境了。”
张浪挑起了左眉:“因为武向生?”
“呵,世子果然一猜就中。”伍百里便将公孙武峰如何大闹国公府然后被圣皇陛下叫去宫中喝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张浪听完心中对公孙武峰的抱怨才稍小了些,嘴上哼道:“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是这么不瞻前顾后,真的是...活该!”
伍百里干笑了两声,他可不敢跟着附和,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小储物袋推了过去:“这是夫人让我给你的。”
张浪接过储物袋一看,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流。
他默默收好娘亲对他的心意,对伍百里道:“里叔,娘在侯府身体可还好?”
“夫人这些年一直都在静养,身子当然是一日好过一日的。”伍百里笑道,“夫人说,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等到什么时候空了,她再想办法来南疆看你。”
张浪默默点头,接着又听到伍百里道:“哦对了,夫人的佩剑可还在世子的手中?”
“我娘的佩剑?”
“月影沉璧。”
“嘶!”
张浪倒吸了口凉气,“那是我娘的佩剑?”
“嗯,夫人说,若是峰上有人为难你,你将月影沉璧给她便是,它能帮你挡下一次灾劫。”
张浪没有说话,缓缓起身,朝着中京方向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一切都在这个大礼中了。
伍百里默默等张浪行完礼后,说出了这次他来找张浪要说得最后两句话:
“世子,侯爷亲口交代,若你能在踏浪峰上留下,那就哪里都别去。”
“若是你不能留下,那就去折钵山,今生今世都不要回中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