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细细盘问,一边往古堡里赶,裴余之对阿斯提亚没有丝毫隐瞒。
“...就是这样,阿斯提亚。”
他有些忐忑地道,毕竟和这些伙伴相交,他用的都是假身份。
阿斯提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皇子殿下,你做的很对。”
裴余之抬头看她。
阿斯提亚道:“你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世界,谨慎是应该的。”
但她话锋一转:“但你又谨慎的不够彻底。”
“你说你来自卡梅洛特王国,但那样一个偏远又紧邻东方的小国,你又不是皇室成员,哪里来的那么多东方珍品?”
“还有你名贵的服饰和魔法杖。”
阿斯提亚指了指他手中的魔法杖和华贵的魔法袍。
她叹道:“以你的资质。”
她重点强调了一句:“这么好的光系天赋,光明教廷怎么可能放过?除非你没有参与十年一次的资质测验。”
裴余之看着漂亮的人鱼,求教道:“阿斯提亚,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阿斯提亚看着他求知的眼神,好心情的开口道:“你不习惯用刀叉,甚至你根本不喜欢进餐...也可以说,你不需要吃饭。”
“你对世界的了解太浅薄了——在我们最初同行的时候。”
好在进了魔法学院亚度尼斯有认真学习,她也帮着遮掩了一二。
两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的往前走,裴余之对自己的不谨慎感到懊恼,他已经够小心了——他以为。
阿斯提亚随口安慰他:“亚度尼斯,你这个年纪已经做的很好了。”
裴余之,裴余之沉默,什么年纪,阿斯提亚不会以为他真的是小孩子吧!他已经好几百岁了。
他忍不住道:“阿斯提亚,你真的很厉害。”
谨慎,心思缜密,细心周到。
阿斯提亚笑了笑,有些怅然:“大概是因为没人给我兜底。”
她耸耸肩,从一出生就是散养,想着怎么在其他水族面前活命,可不就厉害了吗。
阿斯提亚想着想着,眼中勃勃的火焰越发茁壮。
一步步往前走,她感觉她的野心又变大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活命,后来她想强大,想让人鱼部落听她的。
再后来她开始不满足一个人鱼部落,她想统一整个人鱼一族。
她一步一步即将达成目标,但她又开始不满足了,她想统一整个水族。
无论是人鱼族还是蚌族,或者是海马族……
随着实力的增长,她的野心也开始一点点膨胀。
裴余之看了她一眼。
啧,不愧是气运子,但这可不是终点,你的终点在万族之首。
所以,请你大胆的往前走吧。
即使你看着无人可依,但这片天地,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阴森华丽的古堡,仿佛浸透着血液的腥味,沉香飘散在每一个房间,从来访者的鼻端溜过,跳跃着,欢快的迎接着万年来的第一位客人。
古堡内的灯并不明亮,透着日暮时分的昏黄,华贵的装饰品被规整的安放在各处。
裴余之和阿斯提亚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整个古堡仿若被尘封了上万年,精美的建筑也染上了些许沧桑,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
风,轻轻浮动,带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诡异又阴森。
“请允许我无法轻声细语
当我颤栗地抚摸黑暗腐花丛生的背脊,并称领你寂静不为人知的美丽
我要暴烈、汹涌,躁动着爱你
爱成所有艺术的表达形式,爱成午夜歌剧
你每个吻都在切割我
就像切割一块草莓蛋糕,或者一颗甜梨”
歌声低哑甜腻,透着坠入爱河的蜜意,颤抖又缥缈,透着几分癫狂。
裴余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小心的往里进,那歌声越发清晰,饱含爱意的哼唱着,隐约还有舞步声。
像是少女在歌声中起舞,虔诚的抚摸触碰着爱人的双臂,寸寸拂过。
“有时候
我狂躁不安的想
真该把你夹进诗里收藏
就像杀死一只翻飞的蝴蝶那样
啪的一声
合上”
歌声从甜腻变为哀伤阴森,爱而不得的呢喃细语像是临近爆发的平静。
呢喃声慢慢变高,带上了歇斯底里的意味。
“你是夜的狂想曲,痴迷在你最深的裂口,我焚灭的新生
何以让你痛吻尖叫的黎明,赤诚的烈火,不止爱意
野心侵蚀,扭曲,滕蔓是跳动的心
你的血脉热烈的涌动,气息交叠,轻蔑,嘲讽
我笑的肆意,命脉,爱意,死亡才与之媲美。”
眩晕感失重感突然升腾,魔法在歌声中迅速消退,被禁锢,无法动用。
阿斯提亚和裴余之对视一眼,直奔古堡二楼的主卧。
在推开门进入其中的瞬间,歌声戛然而止,只听得一道尖锐的女声,和重物跌落的声音。
主卧里亮着灯,并不阴森,反而显得柔和温暖。
硕大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不知名的古籍,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书桌上有一本被打开的书籍。
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座椅镶嵌着华丽的珠宝。
最引人注意的是最中间的巨大棺材。
复杂的符文透着诡异,隐隐红光闪烁,像是在吸收鲜血。
棺材的材质固然珍贵不凡,但两人的目光最终凝聚在了棺材外的蔷薇上。
蔷薇不知根系在哪,只是完完全全的攀爬蔓延,包裹着整个棺材。
妖冶的蔷薇花红的吓人,宛如以鲜血血肉为养分的食人花。
蔷薇花柔弱的趴伏在棺材上,此刻微微颤抖着,花瓣有了苏醒之感。
就在裴余之和阿斯提亚如临大敌要出手的时候,轻轻的咳嗽声响起,蔷薇花像是受了惊,迅速缩回,消失的干干净净。
棺材自动打开,裴余之总感觉有阴风拂过。
修长的手指从棺材里探出,扶住了一旁的棺材盖,只着一双手,就足够完美。
青色血管隐藏在白皙皮肤下,像染了烟雨的云雾,又像沁了血色的白玉,美得触目惊心,苍白的可怕。
缩回去的蔷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了头,亲昵的吻着修长玉白的指尖。
教堂的钟声在午夜里叩响了十二下,古堡里的亲王睁开了熟睡的眼睛,翻卷的书页里,摇曳的烛光中,沉睡万年的德古拉正凝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