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两种不同的选择?
虽然财神不是人,但也是拥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做事应当也有章法才对。
元熙帝难以理解,并且大为震撼。
财神指了指天边:“借出去的国运回来了,挺好看的,是你的本体玉石。”
元熙帝下意识也抬头张望,什么也没看到,天空还是那个样子,过分的蓝,过分的晴朗,灼热的阳光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让元熙帝没来由的反感。
财神伸手凌空朝元熙帝点去,语带嫌弃:“我忘了,你现在成一个凡间的小破石头了。”
元熙帝也不反驳,只在心里嘀咕:是玉石,不是石头。
等眼前的白光散去,元熙帝重新抬头朝天空看去,终于看到了据说是他本体的东西。
怎么说,看起来和玉石沾不了一点边,整体呈现碧色,很是剔透的色泽,偏偏透着流沙的金色,又闪动着点银光,印在湛蓝的天空上,绚烂又瑰丽,虽然有些花里胡哨。
“好看吧。”少年语带骄傲:“若非你长得好看……”
他没有说完,元熙帝可以自觉脑补,如果不是本体长得好看也入不了财神的眼,被财神在天上养着。
虽然被养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眼看着那大片的色彩逐渐淡去,落在不同的方向,元熙帝才低下头。
“朕,替安国百姓谢过财神大人。”
收回视线,元熙帝第一时间道谢,语气极为郑重,他在以帝王的身份代表安国百姓向裴余之致谢。
财神收回视线,并不理解他的道谢,好奇问道:“为什么要道谢?”
就像那日,他好奇的反问他为什么要帮忙?
元熙帝面色严肃:“财神大人能居于安国,已是大安之幸,恪本不该奢求更多,然当日冒昧请求,财神大人好似对降雨一事并不感兴趣,不曾想今日却为大安破除了...”
元熙帝有些卡壳,不知道这种夺走一片区域的雨移到另一块儿地区的手段怎么称呼。
“破除了齐国的阴谋,恪自当感激才是。”
“那天不想动,今天想了,为什么需要理由?”财神很自然地回答,明亮的眼睛依旧看着祭台,看起来没兴趣理会元熙帝提出的无意义问题。
不等元熙帝再说什么,裴余之的身影就瞬间消失在原地。
元熙帝被财神的反问问住了,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念头,有点一言难尽。
这位财神未免有些过于单纯,或者说过于率性,好像纯白的不理解人间的一切,难不成天庭真的如此祥和,甚至于没有丝毫人情世故?
财神做事没有丝毫规律,总的来看括是四个字——想做就做。
元熙帝将今天总结的财神性格形象纳入之前的归类,并给这个性格条打上大大的红。
“那这何时能降雨?”他想问财神,转头竟不见财神身影。
元熙帝:……?
元熙帝有一瞬间的紧张,再定睛一看,在远处的祭台中央看到了那道红衣少年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由于财神在皇宫中也经常这样,神鬼莫测的消失又出现,元熙帝已经习惯,财神是自由的,随时可以离开,这是安国君臣的共识。
祭台上施工的匠人和视察的朝臣被突然出现的财神吓了一跳。
“参见财神大人。”礼部侍郎自然是见过裴余之的,立刻上前行礼,一旁的匠人有些惶恐的跪地,不敢抬眼张望。
财神自顾自的在祭台上转了一圈,然后又消失在原地。
呆愣在原处的匠人回神后直呼神迹,砰砰砰地磕着头。
而财神已经回到了皇宫里的住处。
007看了看上涨的人设扮演度毫不意外,就是宿主这演的有的太善变了点。
裴余之拿出地图比划:【先灭齐,再往北推进灭赵,统一中原后转向游牧...得挑一个适合这个阶段的制度。】
007秒懂:【好的宿主,我这边计算一下降雨的时间,应该能让气运子卡一下天子祥瑞。】
【可以,我再想想怎么处理。】
这次的气运子,资质虽然不错,但差了点运气,还是要靠一点外挂。
不是不能直接人工降雨,但没那个必要。
————
另一边的齐国,占星台。
齐蓝一身白袍,远远眺望着京城百姓,面上含着淡淡的笑,飘然若仙。
静静注视着百姓,眼中也有着浅浅的笑意。
半年前,他测算天机,预测到齐国将有一劫,来自邻国大安,这是灭国之劫,凡间分分合合必有统一。
但就算安国是天运所向又如何,既然他来了,那也定是天道容许的变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他便动用了禁术,将大安的气运借走移入齐国,果然整个齐国气运肉眼可见的增长。
虽然好像有些对不起邻国,但人有亲疏远近,仙也有。
虽然他曾经是神仙,但他如今的身份是齐国人,而且齐王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理应报答。
仙界虽然规矩繁多,但并没有不可插手人间政权的要求,他如此想着。
几乎是下意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条——禁止下界,不可下界!
————
安国。
元熙帝欣喜又恍惚的回了宫,冷静下来后就开始思索如何将这件事利益最大化。
暂且不去思考谁是主使,只就这件事情来说,如何将安国以及他本人的利益最大化。
经过三年整合,元熙帝已经安排好了战略部署,早已准备磨刀霍霍向齐国。
元熙帝如今正愁找不到机会向齐国开战,目前几个国家僵持在平衡阶段,互有联系也相互制衡。
虽然战争不需要理由,但正义的大旗应当由安国树起。
他本也打算这段时间对安国进攻,正想着找些子虚乌有的借口进行栽赃。
但这大旱来的突然又蹊跷,几乎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虽然国运之说玄之又玄,但赶上干旱这个理由正好,况且也没冤枉他们。
如今安国虽称不上内忧外患,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普遍的干旱已经引起了极大的恐慌,优先派往干旱地区的赈灾银两都敢有人贪污。
这种着急上火到干旱地区百姓被挑拨的要开始起义,朝臣要逼皇帝下罪己诏的时候,百姓高涨的怒火急需要一个宣泄口。
这个宣泄口,自是非齐国莫属。
思索再三,元熙帝决定采取最原始的方式进行解决—— 传播流言。
上面有了指令,下面的人也闻风而动,一条条消息散布民间,矛头直指齐国。
“听说了吗,齐国那边来了个巫师,能够偷走咱们国家的气运。”
“现在咱们这么难,滴雨不下,全都是因为那个巫师搞的。”
“不然你想,齐国比咱们还靠北,从来都是干旱多,但是今年连下了好几场雨,反倒是咱们这儿该下雨的时候没有下雨。”
“这么些年,哪儿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都是拜齐国那个巫师所赐,他这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吞并我们。”
“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就素有贤名,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对咱们老百姓不错,我可不信是因为皇帝做了什么坏事才惹的大旱。”
“嘿,我说赵老四,你摸着良心想想,陛下上位后咱们的生活是不是越来越好?”
“要是皇帝这么好,那赈灾的粥棚里怎么还是一碗粥三粒米?”
“这定然是有贪官贪没了陛下拨的赈灾款!”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无论拨了多少赈灾款,拿到我们手里就这么点东西!”
“要我说这都是阴险小人的计谋...”
要论什么传的快,还是流言传的快。
虽然如今车马很慢,但加急信件还是很有速度的,重点照顾极度干旱地区。
这种情况下,各地官员也是懂得推锅的,得了消息必然是第一时间极力渲染。
齐国那边的确有个国师,但不显山不露水,从没有在周边宣扬过这个国师有多少本事。
但没关系,只要知道齐国有个国师就够了,只要确定齐国确实在这段时间连下几场雨就够了。
现在的百姓们是不讲道理的,朝廷赈灾及时,也没有说要放弃他们,除了本来就穷山恶水不服管教的地方,其余地区对朝廷勉强还有些信任度。
尽管在他国搅屎棍的介入下,这层信任度目前岌岌可危。
流言很快在临近京城的小部分地区传开,有理有据,几乎没有人不相信,但巨大的愤怒之后又是无力和恐慌。
能借走他们的雨,这种莫测的手段,谁又能对抗呢!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能怎么样呢!只能在绝望中祈求神明的原谅。
元熙帝很清楚,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案,高涨的怒火反而会祸及己身。
在面对克服不了的困难和高山时,逃避和绝望接受现实是最常见的。
所以很快,第二波留言就传了出去。
元熙帝在设计流言的时候做了许多美化。
他没有抢占功劳的想法,他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应对这鬼神手段,真正解决问题的是财神。
虽然财神只是因为今天心情好,顺手帮着安国度过了危机,但谁都不能抹去财神在这件事上对安国的重大帮助。
元熙帝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财神,安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旱只是众多灾难里常见的一种,发大水、地龙翻身、疫病、饥荒...
失去国运,也就是失去风调雨顺,这些随之而来的灾难一定不会少。
这些可能的未来让元熙帝不敢想象。
对外就宣传是财神心怀百姓,破除了齐国的妖法,以此缓解了干旱。
当然里面必须也要添上他的一笔。
就传皇帝发现蹊跷之处,前往财神殿拜求财神相助。
财神本来不愿相助,因为天上神仙不可插手凡间之事。
但最终被意志坚定的皇帝打动,再加上财神对凡间受苦百姓的怜悯,于是出手破了这妖术。
安国被齐国偷走的气运也已经慢慢回归。
第二波留言放出去后,引发了又一轮震动。
遭遇灾难,现实里无路可走时,百姓总会将希望放在仙神身上,祈求他们想象中的善良仁慈的神仙为他们降下福泽。
而如今的财神,就成了他们心中寄托希望的神灵。
“听说了吗?咱们皇帝供奉的是财神。”
“我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啊?咱们皇室供奉的是财神。”
“财神老爷识破了隔壁齐国的诡计,帮咱们破除了那个妖术。”
“什么?财神老爷他竟然这么厉害!”
“既然破除了妖术,那什么时候才能下雨?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你这里算什么,我听人说,西南那块儿就开始闹饥荒了,听说是赈灾粮被贪污了,从那边要压回来好多贪官。”
“什么!我就说前两天那队伍里压的是什么人,这么一说,原来是贪污粮饷的贪官,早知道我当时就该偷偷扔几个臭鸡蛋。”
“如果财神能让这里下雨,我愿意给财神再立一座庙!我定会日日供奉。”
“对啊,如果破了这妖术,那齐国偷走我们国家的雨水,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了?”
“该死的齐国!”
这两则流言成功的让齐国成为安国百姓更痛恨的国家。
自然的,与此同时,财神的美名也席卷全国,没有具体形象,但口口相传里,财神自然是财神大老爷。
一时之间,财神庙前上香的要比龙王庙前的还要多和热闹。
虽然流言扩散的比较慢,但一传十,十传百,正好趁着祭坛修建这段时间扩散至全国。
还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敢贪污赈灾粮的官员,元熙帝现在是恼怒到了极点,他爹在位时休养生息,好不容易降低了起义数据。
他才在位几年,又开始大大小小的起义,若以后史书统计,岂不是要说他不如他那个流连后宫的老爹!
他可是立志要成为千古一帝的皇帝!
元熙帝是很有这个信心,历来出彩的皇帝都会为自己编造一个奇特的出身和异象。
他们是假的,但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