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还不是瞧不得张铁山这么欺负人嘛，王同志要是不反抗，说不准真的会没命。
    大娘，你不也是看她过得太苦，这才给她开药的嘛。”
    吴大娘确实不忍心，这年头女人过得苦呀。
    每天要跟男人一样下地干活挣工分，下工回来男人往床上一躺，女人还得干家务，照顾老人孩子，没个清闲时候。
    要是嫁个会疼媳妇的还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再累心也是暖的。
    要是嫁个像张铁牛这样的人，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很多农村妇女遇上这种事，不是忍着，就是选择死，很少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娘家回不去，这年头嫁出去的闺女被赶回娘家，是件丢人的事。
    再说家里的兄弟都结婚生孩子了，有谁愿意养着出嫁的姐妹。
    兄弟心疼，嫂子弟妹能没意见？
    做父母的再心疼，可父母年纪大了，哪还能做得了家里的主。
    就算强行把人留下来，日后也是矛盾多多，不出一年半载，又会给闺女找人家嫁出去。
    女人投河上吊的事可不少，还有的上地里，把玉米种子挖出来吃，因为做种子的玉米粒泡了农药。
    像王彩玲这样还想着反抗的人太少了。
    既然她想要反抗，吴大娘觉得可以试一试。
    “我去配药。”
    “大娘，你可真厉害，什么药都会配。”
    “我不过是个乡下野郎中，哪有什么本事，随便配着用，也就能帮忙治个头疼脑热。”
    “大娘，我去帮你。”
    吴大娘平时有空，会上山去挖草药，这会儿都放在院子里阴干。
    她打算跟吴大娘学习医术。
    虽然她在现代学的就是医术，可原主并不会医术呀。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经历过事情之后，发生重大的改变，这谁也没法找到证据。
    可要是之前没接触过的知识，忽然就会了，这谁不得怀疑。
    所以她得找个办法，先得吴大娘学习学习，以后师出有门。
    吴大娘哪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到她对草药有兴趣，趁着有空跟她说那种草药有什么用。
    宋书宁听得很认真。
    虽然以前读书的时候，她选修了中草药这门学科，但是很多草药她都没见过。
    这对她来说，还算新奇有趣。
    吴大娘见她对学医有兴趣，而且心肠也好，问道：“宋知青，你识字吗？”
    “我认得一点字。”
    “你跟我来。”
    说完她就转身回屋。
    宋书宁十分奇怪她想要做什么，跟着一块儿去瞧瞧。
    吴大娘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宋书宁顺手就把门给关上。
    她这么神秘，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吴大娘打开放在墙角的一个箱子，在箱子底部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这是我爹留下来的册子，都是记着药材药方的，我看你对学医有兴趣，你拿去瞧瞧。”
    这些东西都是传家宝，轻易不外传的。
    宋书宁对她的做法十分惊讶，“大娘，你真愿意把书拿给我看？”
    “这书我留着也没用，你要是想看就看吧，说不准对你有帮助。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遇上事也喜欢动脑子，这书我就交给你了。”
    宋书宁接过那本书，虽然书面已经泛黄了，但是书本平平整整，一看就知道平时保存得很好。
    “大娘，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你再来问我。”
    “知道了，谢谢大娘。”
    “看书的时候避开些人，别让人看见了，省得惹麻烦。”
    宋书宁点点头，“大娘，我知道了。”
    她拿着那册子回到房间，仔细翻看。
    那册子的前半部分，记录的是一些常见的草药，除了文字描述，还配着图片。
    后半部分记录的是一些常见疾病的药方，是一本十分实用的医书。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闻到从窗外传来的肉香味，她忍不住分泌口水。
    能把饭菜做的这么香的，必定就是张青苗的手艺。
    今晚又有口福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晚上的伙食差了一些。
    早上虽然没有肉，只有一个鱼，但是他们还是能吃糙米饭。
    晚上这一餐虽然有肉，但是晚上吃的是玉米红薯饭，还有黑馍馍。
    那些干活的人早就吃惯了这些粮食，自然没觉得有啥。
    而且有鸡肉，还有红烧肉，他们就更满足了。
    宋书宁以前不是没吃过粗粮，相反，她经常会吃粗粮。
    可这年头的玉米，跟后世精加工的粗粮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这玉米吃在嘴里又粗糙又硬，那口感简直难以形容。
    还有那黑馍馍，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掰扯都费劲，更别提放进嘴里嚼了。
    又苦又涩，吃进嘴里咀嚼半天都咽不下去。
    她觉得今天这顿饭，吃着像是在受刑。
    宋大小姐只吃了这么一餐饭，满心都是绝望。
    心里的小人儿疯狂抹眼泪。
    没希望了，她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希望了。
    陆廷序看到今晚的吃食，下意识朝宋书宁看过去，果然看见她抻着脖子，费劲地吞咽东西。
    小米粥她喝着都费劲，更何况是今晚的吃食。
    那一桌上的肉菜已经被抢光了。
    村里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累了，看见吃的，一个个就跟饿狼捕食一样，动作慢一点就没得吃。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肯定抢不过别人。
    陆廷序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没法子给她留点出来。
    宋书宁一眼看过来，正好对上陆廷序的视线，她撅着嘴，移开了目光，还侧过身，一副不愿意看见他的样子。
    这气性可真够大了。
    陆廷序磨了磨牙，这都气多少天了，还没气够呢。
    吃过晚饭，宋书宁帮忙收拾碗筷，把碗筷泡进水里，用丝瓜络洗碗。
    听见脚步声，她以为是吴大娘进来，抬起眼却见到来人是陆廷序。
    她蹙起眉头，低下头洗碗，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陆廷序走了过来，“要不要帮忙？”
    “不要。”语气冷冰冰的。
    她把洗好的碗倒扣在旁边的篮子里，控干水分。
    看也不看陆廷序一眼，扭身走了。
    陆廷序：……
    自讨了个没趣。
    宋书宁回到房间，趁着天还有点亮，赶紧拎着热水到浴房洗澡。
    等天黑了，到处黑乎乎的，她有点害怕。
    天气还很冷，灶台上还烧着水，她打算用热水洗衣服。
    进到厨房却看见吴大娘在忙活，还在往灶台上添柴火。
    “大娘，你在煮什么呢？”
    “我看你今天晚上就吃了一点，给你做点蒸蛋吃。”
    宋书宁感动不已，“大娘，你对我可真好。”
    吴大娘受之有愧。
    她也是受人之托。
    刚刚陆同志拿来了几个鸡蛋，还有玉米和白面，让她帮忙蒸鸡蛋，还说不让宋知青知道这件事。
    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那时候还要含蓄。
    谈对象有啥不好意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