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芳菲像是怕人听见一般,压低声音说道:“我肚子痛得厉害,去诊所开药又没什么用。
医生建议我去医院看看,可你也看见老杨的情况,他哪里离得了人。
所以我想劳烦你给我看看,开点药让我缓一缓,不那么疼就行了。”
“你找个地方,我给你好好看看。”
蔡芳菲把她带到女同志的宿舍,宿舍里没有人,非常安静。
宋书宁伸手去按她的肚子,按到小腹,“这里痛吗?”
蔡芳菲点点头,“痛。”
“是怎么痛法?”
“像是有个大铁锤一直在敲打,很痛。”
“不碰的话会痛吗?”
“也会痛,但是没有这么痛。”
宋书宁的手往上移,蔡芳菲疼得叫了起来,“痛,这里痛。”
“你把衣服掀上去,让我好好看看。”
蔡芳菲把衣服掀上去一点,露出自己的肚子。
宋书宁轻轻摸了摸,发现她的腹部和刚刚按压的位置,温度要比其他地方低一些。
“你把裤腿掀起来,我看看你的膝盖。”
蔡芳菲把裤腿掀到膝盖,宋书宁上手摸了摸,膝盖也很凉。
关元和神阙二穴也发凉,是下焦冰冷的体现。
她给蔡芳菲诊脉,脉细若伏,患者阳气衰微。
又让她张嘴看舌象,舌苔很黄,少津,黄苔主火。
“你是不是会经常觉得口干口苦,想要喝水?”
蔡芳菲点点头,“是,我嘴里经常泛苦,还很口渴,每天都要喝很多水。”
“你喝的是凉水还是热水?”
“我经常喝热水,怕喝凉水身体受不住。”
口干口苦,也是热象。
十分热证之中,藏了一二分寒症,这寒症才是治病的关键。
“你病了多久了?”
“断断续续也快一年了。”
那她可真是够能忍的。
宋书宁拿出自己随身带着针包,“我先给你针灸,减缓疼痛,再开个方子。”
蔡芳菲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宋书宁拿出银针,消毒过后给她进行针灸。
随着她不断行针,蔡芳菲紧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她感觉疼痛渐渐减轻了。
等到她拔针的时候,蔡芳菲觉得肚子似乎不疼了。
“宋同志,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的肚子真的一点不疼了。”
“现在只是止疼,想要治本,还是得喝药。”
“喝,我一定好好喝药。”
“行,那我们去医院拿药,待会儿我让梁超给你们送过来。”
她们打开门走出去,门外站着四五个人,看见她们走出来,都眼巴巴地看着宋书宁。
宋书宁:……
都看着她做什么。
“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些人听到她这么问,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好。
宋书宁也没有催他们,他们一个个面露病容,有的还不停咳嗽,看起来像是想要求医。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家说道,“宋同志,我听说老卓的胃病是你看好的,是吗?”
老卓?
卓简吗?
“他的胃病好了?”
一听这话,那人就明白过来了,这个宋同志,就是老卓说的那个宋同志。
“说是没那么难受了,早上喝了药他才去上工的。”
“这样呀,那你们来找我,是过来让我看病的吗?”
那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农场的医生就是个半吊子,而且看不起他们这些下放人员,每回他们过去看病,态度都很敷衍。
就这样,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重病。
他们请假又很难,所以压根没时间到医院去看病。
听说宋书宁会治病,而且愿意给他们治病,他们才怀着希望,想要过来试一试。
要是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更何况在他们这些下放的人员里,部队找了好些个去帮忙干活,谁知道有一天机会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心里怀着希望,他们更不愿意死了。
宋书宁:“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在外面支个摊子,你们谁觉得不舒服就过来看看。”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
她只是花一点休闲时间,却能救人性命,有何不可呢。
她让梁超去搬了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自己坐下来问诊。
刚刚说话的大爷是第一个,他的病确实不轻,主要是因为忧思过度,肝气郁结。
宋书宁给他扎了几针,然后开了方子。
事情就这么在农场传开了,下放人员听说有人免费过来治疗,都想过来看一看。
他们原本都是高知识分子,大多数家庭环境很优越,现在下放到农场干重体力活,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平时没处可以看病,得了病也只能熬着。
现在听说有医生过来,赶紧请假过来治一治。
谁知道错过这一次,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
宋书宁知道大家经济困难,能扎针的尽量扎针,实在没办法的才开药。
负责买药的当然是梁超同志。
梁超不放心宋书宁一个人在这儿。
他是过来保护宋书宁的,哪有保护对象在这儿,他自己跑了的道理。
宋书宁却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农场管理得很严,没有外人能进来,而且我就待在这儿,不会有危险的。
农场的诊所太小了,药材不够齐全,必须到医院去买药。
你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宋书宁递给他一叠厚厚的药方,“记得帮我把药方拿给向主任签字。”
梁超没有办法,只能接过药方。
“嫂子,那我走了,你待在这里别乱动,一定要注意个人安全。”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梁超拿上药方,揣上钱,骑上自行车,火急火燎地跑去抓药。
向烨没想到宋书宁请假了,还能闹出事儿来。
看着桌上那一沓的药方,“这些都是让我签字的?”
、
梁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可嫂子说了,药方一定得向主任签字,他再不好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宋同志说她现在还是实习医生,没有独立出诊的资格,也没有给人开药的资格,药方得让您签字才行。
虽说不能人想得太坏,但是要有一个两个,举报她无证行医,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原来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呢。
既然知道,她还敢这样做。
“不是说去找勘测土质,她认识大队上的人,所以需要她陪着,怎么还去给人看病了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宋同志就带我去了农场,给一个生了重病的老同志看病。
那老同志的爱人刚好也病了,她顺带着帮忙看看,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成这样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些都是下放人员,要外出看病会比较难。”
向烨认命地把药方拿过来,签字。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一批,后面还有的是事情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