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把东西收一收，马上我们就走。”
    陈建国突然的推门进来把陈一凡吓一跳，往后踉跄了几步。
    看见陈一凡这个样子，夫妻俩哪里猜不到女儿刚刚在偷听。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张春华让陈一凡把自己的书包也去收拾下，别漏了什么东西。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都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
    张春华叹了口气，她嫁进陈家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对公婆的态度，虽说谈不上像对待亲生父母那样，但也绝对不差。
    如果不是她的默许，陈建国也不可能给那么多孝敬钱给陈父陈母，难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么？
    张春华只是觉得，姐姐家两个孩子都在老家，她家条件比陈建军家好点，陈建国给的多一些，姐姐姐夫就少给一些，也算是变相的贴补了。
    虽然知道婆婆一直偏心三房，但是张春华觉得也没有必要去和这个没念过一天书的老太太计较。自家公公还是明事理的，对孩子们也都一视同仁。
    所以看在陈父的面子上，同时也想着让两个侄女在家跟着老人能吃好点，张春华对于这些年陈建国偷偷塞钱的行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没想到的是，陈父慈爱的面具下，依旧是那些腐朽的思想，他还不如陈母呢，好歹陈母偏心偏的明明白白。
    张春华一边收着自家的东西，一边想着，也不知道现在提前回海城，还有没有票了，现在的车票可不好买啊！
    堂屋内，大家的面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陈建军，虽然他当初也遗憾只生了两个女儿，可谁让政策就是如此呢！村里因为超生房子被扒的人家又不是没有。
    而且自家的两个孩子都那么乖，这些年下来，最初的那一点遗憾早已荡然无存。
    陈建军这会听到自己一直尊敬的父亲，竟然打心眼里一直都看不上自家的两个女儿，要是他妈这么说也就算了，竟然连父亲都这么认为。
    应该说，在场的人除了既得利益的三房一家，其他人都难以接受。一直以来陈父的形象太好了，直到现在村里人看见陈父都会喊一声陈老师。
    陈建军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失望？愤怒？悲哀？
    或许都有吧！
    他也想要和陈建国一样一走了之，但是陈建军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就是为了孩子，今天这个事他也得忍下来。
    初中没有办法住校，陈静和陈洁还得留在家中读书。他们夫妻也不能不出去打工，毕竟等后面孩子们上了高中，学费更贵，在外虽然辛苦，但也比家里挣得多。
    至于像陈建国一样，把孩子带出去读书，那就更不现实了。
    陈建军苦从心来，他没有陈建国有本事，只能出去卖点力气。外地的学费比家里贵了一倍不止，房租、水电、伙食费，哪样不是钱？
    更何况，弟弟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才买了房子，让孩子能落户在那边读书考试。
    凡凡之前小，能等得起，但是他家不一样，陈静可是明年就要中考了，陈洁也快了。
    所以尽管此时陈建军被气得不轻，但是依旧还坐着。
    陈建国拎着来时带回来的行李包，只不过，当初里面带给家中众人的礼物，换成了他们一家的一众杂物。
    “大哥，晚点你们就搬我屋吧！反正我也不会回来了，房里剩下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你和嫂子看看，能要的就要，不要的扔了也没事。我早就说了，你那后厢房又潮又黑，哪里能住人？你是老大，但也没有什么都让给人家的说法。”
    说完，陈建国就带着妻子和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建国的这段话里还藏着一件数年前的往事。
    原来当年陈家建房的时候，房间间数不少，但是朝阳面的却只有两间。
    陈建军结婚的时候，朝阳的东边房间就作为了他和张春丽的婚房。剩下一间朝阳的西边屋子，等陈建国结婚，就给了陈建国夫妻俩。
    这样一来，过了几年陈建党结婚的时候，家里只有采光通风都不好的后面厢房空着了。
    但是王丽不干啊，虽然她一年回不来几次陈家，但是嫁到陈家已经是她下嫁了，再让她回来的时候住后面的黑屋子，想都不要想。
    最后的结果自然也不用猜，最好欺负的大房一家把屋子腾出来了。
    陈一凡那时候很小，只记得脑子里依稀有这样一个画面：大伯家搬屋子，东西太多，在陈一凡家房间里也放了很多，路都被堵住了。
    所以这些年，每次过完年陈一凡家走的时候，张春华都会让陈静陈洁搬来他们房间。
    前面屋子亮堂，孩子自己住着也没那么害怕。
    陈建国临走之前，还刺来一把陈父，看吧！原来那么多年前你就是这样偏心的了。
    陈父也气，他家这个老二，从小就不服管教，顶嘴那更是家常便饭。以前他只是觉得陈建国刀子嘴豆腐心，哪里像现在这样，简直杀人诛心！
    “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你就别回来！”
    但没有人理睬陈父，留给他的只有陈建国一家三口越走越远的背影。
    “砰！”陈父摔了自己手边的茶杯。
    就是当年他们不同意陈建国娶自己大哥的妻妹，陈建国也只是倔强地不吃饭来让家里妥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家出走。
    果然是买了房子翅膀硬了啊！
    是的，陈父将陈建国的所作所为，都归结在房子身上。
    照他看来，没有房子，这个儿子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个家，但现在人家在大城市买房了，哪里会再把老家这一亩三分地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不愧是父子，陈建党也不是自己凭空长歪的，父子俩的某些想法竟然空前的相似。
    “老大你呢？你也要走么？要走就赶紧走，今天就是你们三个都走了，你看我和你妈会不会在家饿死！”
    对这个一向跟陈建国一个鼻孔出气的长子，陈父也迁怒上了，明明他都是为了儿子们好，结果一个个都还不领情。
    陈建军沉默，好一会，才哑声说：“就按照之前说的来吧！”说完就起身回了房间。
    张春丽有些着急，怎么就答应了呢？
    但这会陈建军走了，她一个人也争取不到什么，忙追着丈夫而去。
    进了房间，还不等张春丽开口，陈建军就轻声说了一句话：
    “两个孩子还要在家读书。”
    张春丽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啊，两个孩子还要在家住呢！
    陈静和陈洁虽然也在房间，但离得还有点距离，没听清楚父亲说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爸妈的肩膀都耷拉下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