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问的那些话，霍远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真正走出当年那件事带来的心结，又何谈安慰开导温黎？
    他在她房间里酷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是说，让她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临走时，温彦把他送到门外，和他说：“温黎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你不要辜负她。”
    霍远琛点了点头，随即又扯出一抹苦笑，自嘲地说：“现在是她不肯再见我了，我还能怎么辜负她？”
    温彦叹了口气，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应该已经放下了吧？你也给温黎一点时间，她刚刚知道那些事，一时接受不了，钻了牛角尖也是有的。”
    霍远琛答应了。
    他一个人开着车，在午夜的街头徘徊了很久，头一次发现海市的夜晚竟然也有这么孤寂的时候。
    夜色太漫长了，他怎么也打发不完无边的夜。
    最后还是独自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让霍远琛没想到的是，安然一直守在他家门口，也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他看清楚是她的时候，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冷漠地问她：“你又来干什么？”
    安然朝他迎过来的脚步一顿，脸上多了些受伤的表情，咬着唇说：“远琛，你这是在怪我吗？”
    霍远琛点头：“嗯。”
    安然眼底的伤色更浓了。她不无失望地说：“我知道，我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温黎，你肯定会怪罪我。可我不后悔。远琛，你觉得你能瞒着温黎一辈子吗？就算我现在不说，你能保证以后她永远不会知道？”
    “温黎失忆了，当年的事，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如果不是你，她大概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霍远琛冷冷地说。
    安然愣了愣，缓缓摇头，说：“不会的，远琛，就算温黎失忆是真的，你也不能保证她将来不会想起来。那样的事，她做了就是做了，谁也抹去不了，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她说着，朝霍远琛走近了几步，声音放软了许多，继续说：“远琛，你面对着她的时候，应该很纠结吧。你明明是恨她的，只是后来看她可怜，你又心软，才不打算再和她计较。远琛，你没有错，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当然，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是温黎的错，所以她愧疚，她不敢再见你。”
    她已经离霍远琛很近，近到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的手。
    安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试探地想要去握他的手腕：“远琛，你不该对我发脾气，更不该迁怒到我身上。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比家人还要亲近的朋友，你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她的手指轻轻搭上了霍远琛的手腕。
    安然松了口气，以为霍远琛被她说动了，不再抗拒她的触碰。
    就在她准备握紧他的时候，他却忽然避开了她。
    大手扬起来，又高高落下。她来不及躲避，他的手就重重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安然愣了愣，心里满是再也无法忽视掉的委屈和心酸，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她心底的软肉上，疼得她想要哭出来。
    霍远琛冷冷地警告她：“别碰我。”
    安然眨了眨眼睛，声音哽咽：“远琛……”
    霍远琛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他开口，声音是刺骨的冰冷：“你今天来找我，本来只是想求我不要继续找你麻烦吧。路明远倒台了，你和他做的那点事，以为还能继续瞒下去？我还愿意让你留在霍氏，不过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并不想对你太无情。可是安然，今晚的你，让我太失望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嘴巴一开一合的，用最机械的声音，说着最冰冷的语句。
    安然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身体，脸上浮现出来难得的慌张。
    她试图伸手去拉霍远琛的手，希望他能在这种时候给她一点点温暖，哪怕，只是个善意的回应也好。
    可是没有。
    他很直接地伸手，拂开了她的手。
    安然心如刀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对不起，远琛，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太不理智，太不冷静，我被温黎的话一激，就把答应过你的话给忘了。可我……”
    她深深深呼吸，声音颤抖着说：“可我，不是故意的呀，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远琛打断了。他冷冷地说：“不，你就是故意的。你认为我针对路明远，是为了替温黎出气。我记恨上路明远，是因为路明远惦记上了温黎。换句话说，你认为你无法顺利升任霍氏副总裁，是拜温黎所赐。”
    他冷笑了声，脸上的表情是安然从来没见过的冷，“你想要我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被温黎抛下的，想要我继续恨她，这样我就不会因为她，针对路明远，这样一来，你也能继续靠路明远给你铺路。不得不说。”
    安然睁怔怔地望着他，表情十分痛苦：“不是的，远琛，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绝望无助的表情，即便是在霍远琛面前，也一贯是独立干练的形象。
    很少像此刻这般狼狈不堪。
    可霍远琛并不为所动。他冷眼看着她，眼底只剩下阴冷：“安然，你成功了。温黎不愿意再见我，我毫无办法，我和她也走不下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现在满意了？”
    “不，不是的。远琛，你误会我了。”安然拼命地辩解。
    看着她痛哭流涕，却依然坚持自己是被误解的，霍远琛心里忍不住也厌恶起来。
    尤其是想到温黎因为自责差点溺水，他对安然的厌恶更是到了极点。
    “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在霍氏的职位也不会降，至于你想再往上，那就靠你自己了。”
    他说着，指了指楼梯，冷淡道：“除此以外，我再没什么能帮你的了。不光是你，你妹妹，你妈妈，我都再也不会管了。”
    安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要和他确认一般，流着泪问：“远琛，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