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通过运河、顺天府,到张家口走私。
中原商人通过山西全境,到大同府、张家口走私。
山西商人给所有人运货,自己也通过大同府走私。
这才是当下的走私实情,三群人有两处走私通道。
不是自己以为的全体士绅通过张家口走私,没那么‘单纯’,人家也不可能放到一个篮子中。
还好明白的及时,没闹出笑话。
身边淅淅索索一顿,刘妞妞枕着胳膊躺到身边。
“老爷,如果您认定有人支持交山义匪的话,妾身也认定是藩王,不是太原的晋王、就是大同府的代王。”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藩王互相之间也走商啊,他们可以脱离商道、脱离官府做事。”
“什么?!”陆天明立刻扭头看着她,“何处得来的消息?”
“不需要找谁打听,公开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从太祖朝开始,朝廷给藩王下发盐引、粮引、布引,到嘉靖朝,朝廷下发越来越多,万历三十年后,直接代替俸禄发放,他们一直在自己走商,规模大小而已。”
陆天明歪头想了想,依旧一脸懵,“我是京城的土包子,没听懂啊,啥意思?”
“妾身前几天到太原,就遇到晋王和鲁王在做生意,他们做生意很久了,晋王把自己的盐引和布引先给鲁王,然后从鲁王那里换来粮引,运货回府后,从商人手里低价买回票引,再运给对方票引对应的数量…”
陆天明听明白了,“我擦,他们一件事做两次。”
“没错,只有藩王才可以这样做,其他商人也没这种条件,有些藩王能做三次四次,互相转运盐布粮,虽然不是所有的票引都能做,但他们可以趁机转送其他东西,所以藩王也需要信任,并不是任意找人随便做。”
陆天明自嘲一笑,“境内走私,掏空税赋,贪得无厌,取死之道。他们已经免税了,还不知足,依旧要贪。”
“可这生意对当地百姓有好处啊,互相供货,盐布粮都能便宜点。”
“哎!”陆天明深深叹气,“你很聪明,但认知不够啊,经济之道,也许开夏能听明白他们对正常的商业打击有多大。藩王加士绅,完全把行脚商的路堵死了,关键他们让官府无法征税,难怪大明朝完全没有平民百姓经商。”
女人睡跟前,却在夸另一个女人,顿时把话题聊死了。
陆天明睡不着,一手抱着人,一手枕在脑后思考,藩王有能力,但藩王没动机,不可能,不可能。
交山义匪,说不准跟内长城边军有关系,老子免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刘妞妞看他对自己就没热情,不禁悠悠说道,“老爷,鲁王府长吏司那个纪善还在太原,流贼未离开前他也没法离开,您想了解的话,咱们到太原直接问问就行了。”
“纪善?这是什么官?”
“掌讽导礼法,开谕古谊及恩义大节。”
“呵呵,搞教育的做生意,藩王长吏司这些举人名义上是官,实际上是藩王的奴婢,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升迁,还得藩王发俸禄,能打听到消息才见鬼了。”
“老爷您是锦衣同知,他怎么敢回避。”
“碰到再说,睡吧,明天要走很远的路。”
刘妞妞立刻开心抱在怀中,“嗯,妾身见过纪善牛垧[shang ]两次,他通晓天官,与老爷都是星象师,您问他话,肯定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这完全是幻想。
陆天明笑笑,摸摸她的脸蛋,脑海突然轰隆一声,闪电坐起来,惊讶问道,“牛垧?那个垧?河南宝丰人?”
刘妞妞被拽的头发生疼,看他惊诧,连忙起身道,“垧野之垧,一垧地那个垧,好像是河南汝州人,是不是宝丰县,不清楚了。”
“是…是不是有个儿子叫牛金星?”陆天明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刘妞妞立刻点头,“是啊,牛金星也是举人,妾身两次都见过。听说在乡里名声不错,牛垧是鲁王宠信的人,牛金星从小就在王府做陪读,如今也替王府做事。
前几天妾身在太原没看到,牛垧说儿子从真定府到太原后,去潞安府沈王那里联系生意,流贼一乱,他被困在晋东南了。”
陆天明蹭的下地,到石板上找到河南舆图,标注了三个位置。陕西的农民军,河南人控制 牛金星,汝州宝丰县人,李岩,开封府杞县人,宋献策,归德府永城县人。
他们的出身从地理上由西向东,正好覆盖中原南下的通道。
农民军三大谋士,丞相、国师、军师。
牛金星是宋献策的好友,宋献策是李岩的好友。
崇祯十四年初,牛金星投靠李自成,三年后做到大丞相。
去你奶奶的,哄鬼的明史,辫子这是不清楚情况,估摸了一个时间。
李自成不是傻子,用一个‘新人’做丞相,核心高官之间全是朋友,只能说明他们之前认识。
鲁王藩国在运河边的济宁府,那就是漕商。
南商、漕商、晋商、豫商、边商、藩王…这不就串联起来了,原来他们走的是藩王这条线,难怪在京城没有任何头绪。
老子抓到你们了。
就说嘛,既然有黑手,不可能没有痕迹。
就算现在流贼不受控制,他们至少也是给流贼销赃,用粮食换流贼抢来的金银珠宝,正在建立联系。
陆天明手臂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激动。
刘妞妞看他如此失态,不清楚原因,刚到身边,陆天明突然激动扭头,抱着给了一个窒息的吻。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妞妞是我的福气。”
“老…老爷想通了?”
“没错,也许是藩王,也许不是藩王,但物资一定来自藩王,或许有人在骗晋王,接应这支流贼。
交山义匪绝对不是单纯的一块,分开就解释通了,我们必须切割他们,决不能让他们与高迎祥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