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和黄大仙带着清风道长,很快就赶到了少林寺,少林寺的住持还没看到他们,便隐约觉得今天有些怪异,练武场上似乎镀了一层金光,到处都亮得照人,树叶沙沙做响,当他转身看时,似乎有佛祖在耳边叮嘱,说有贵客迎门,所以,住持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带了一众高僧在大门口等着,直到这三人来到近前,不等风清扬做介绍,住持便吩咐众僧将神仙椅连同清风道长一起,速速送到少林医馆。
风清扬便有些吃惊,少林寺难道在此等什么人吗?他看了住持一眼,道,“清风道长为救人中了毒,请少林医馆的高僧帮助解毒!晚辈在此不胜感激!”
住持点点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淡淡地回道,“今日我少林佛光普照,想必就是了。”这一句话,就说得黄大仙与风清扬更觉得神奇了,他们也不再多话,便跟着一起到了医馆。
在这里,风清扬再次看到了袁起凡,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侠客,如今,浑身扎满了银针,不过,他的表情,似乎比前段时间要平静多了。本来,他想跟袁起凡说两句话,或者问候一下现在恢复得如何了,但少林寺的高僧们用眼神示意,最好不要打扰,一位高僧还将风清扬拉出门外,特意告诉他,他们刚刚给病人念了一段经文,试图让他在平静中恢复体力,然后进入冥想。因为冥想可以放松大脑,有助于病人找回过去的记忆。风清扬见状,便决定暂时离开,跟黄大仙一起,先去看望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的情况有些复杂。原来,他在替袁起凡刮骨疗伤,从体内取出带毒的箭头时,不小心让箭毒刺伤了手。毒素便一点点进入了他的身体。如果当时及时排毒,或许他就会没事。但是,当时的清风道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他带着伤回到山中,数日后,毒素发作得厉害了,他才想起去清毒疗伤!这就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期!
少林寺医馆的高僧们,在一番观察之后,决定采用针灸加药浴结合的方式,为道长治疗。针灸,可以通过刺激道长身上特定的穴位,来调节他身体的气血和脏腑功能,而药浴,则利用药物通过皮肤的吸收,来达到治疗的效果。两者结合使用,便可以相辅相成,提高疗效。
高僧们将治疗方案跟清风道长一说,道长微微点头,风清扬便道,“有劳各位大师了,道长是因救我们的人中毒的,他一向内功好,这次主要拖久了,还望大师们多想良策,尽快医治好他,不然,我心中有愧啊!”黄大仙在一旁不说话,他看见师父脸上很平静,心想,如果能在这儿治好,当然最好,但如果少林也不行,师父这次救人可就真不划算了,当今世上,像师父这般武功和人品的,能有几人?这次救的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我师父这般牺牲?唉,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高僧们对风清扬的话连连点头,一边为道长施针,一边问,“道长,我们帮您先施针,然后会诵读一段经文,帮助您放松全身,当您气血流畅之后,再做个药浴,药物护体,避免毒素深入,这样,一点一点地清除它,最后,您也可以在身体带药的情况下,运用自己的体脉去排除它,这样比我们用外力清除要彻底些。经文是可以安神的,也可以活血的,怎么样?”道长笑笑,点头答应。一旁的黄大仙却不以为然了,我师父自己在密室里,不就是这样一直用药,为自己排毒的吗?好像这也不高明多少啊!
风清扬没看到黄大仙的表情,他见道长很接纳,心便放下了,又想悄悄去看望袁起凡了。不料,那清风道长仿佛窥破了他的心思一般,道,
“那日,他中箭坠落山崖,头碰到一块石头上,一直昏迷不醒,我本来要叫醒他的,后来发现他睡了两天都没醒来,就想,趁他毫无感觉,不如替他将箭拔出来,刮骨疗伤,一般人清醒之下是没办法配合做到的,但是他那时候毫无知觉,所以我就很轻松地完成了,正在庆幸,清兵来了,我慌了一下神,箭头便扎到了我的手,当时没什么感觉,但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也中毒了!临走之前,我知道他的腿无法站起来,也希望他能活下来,就捕了一些鱼放在他的身边……”
风清扬忙连连点头,原来,道长不光救了袁起凡,连鱼都帮他捕好了!黄大仙看见师父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伤感:师父,你当时替他想了那么多,咋就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毒呢?!
就在此时,门口来了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凌霜和禅心,他们每隔一天都会来看望袁起凡!风清扬便快步迎上去,并告诉他们,救袁起凡的那位道长,现在也在这里疗伤!凌霜便带着孩子,跪拜在清风道长面前,道,“道长,我代他感谢您,您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啊!” 那孩子也给道长磕了个响头,大声地道,“道长爷爷,以后我一定报恩于你!”引得众人都笑。
很快,天色渐渐晚了,凌霜母子也回去了。少林寺的钟声在山间回荡,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就在风清扬感叹,袁起凡似乎已经进入了安详的睡眠,而清风道长也结束了药浴,这一天终于平静地过去了…………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起,瞬间打破了整个医馆的宁静。
“医僧,快开门,有人受了重伤!”一个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医馆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满面带血的人踉跄而入,他衣衫破碎,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注,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这样?”一位年长的医僧连忙迎上前去,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慈悲。
“我……我在山中遇袭了……”受伤的人声音微弱,身体摇摇欲坠。
医僧立刻招呼其他的僧侣:“快,准备热水,取我药箱来,这位施主需要紧急救治。”
僧侣们迅速行动,有的打来热水,有的拿来干净的纱布和金创药。医僧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尽管他的手法已经够轻柔熟练了,但那受伤的人依然痛苦地呻吟着。
袁起凡第一个被吵醒,他寻声望去,一下子就被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吓到了,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中涌动。他的目光从迷茫变得锐利,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满脸带血的人。
那人的脸上,鲜血和尘土混合着,一道道伤口显得狰狞可怖,这模样,竟与袁启凡记忆中那个熟悉的人死前的样子,惊人地相似!那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兄弟,那张永远定格在记忆中的面孔,此刻,仿佛突然在这个陌生人的脸上获得了重生!
“韦四……”袁启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更多的,是来自于对自己瞬间记忆恢复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目光紧紧地锁住那张带血的脸,记忆的碎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一点点拼凑。他仿佛又看到了韦四,看到了他们一起去执行任务,也看到了最后一刻,韦四没能和他一起走,最终惨死在清军的刀下!……
袁启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来,颤抖着,想去触摸那张带血的脸!……但是,他碰到的是医馆的架子,随着乒乒乓乓一阵声响,架子倒了,袁起凡也摔倒在地!
风清扬听到了这动静,知道是袁起凡房间里传出来的,便赶紧过来看发生了什么,很快,几人一起将他扶起来,却发现,站起身来的袁起凡在大哭!
“韦四,韦四死了!”袁启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情感,那是对兄弟的思念,对锦衣卫时代的怀念。韦四,是他当时唯一的朋友!
风清扬愣住了,他从没听袁起凡提到过这个人,此时,袁起凡哭得那样伤心,就让他不得不意识到,这个韦四,一定是袁起凡生命中的朋友!而这个人,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极有可能打开袁起凡记忆的大门!
“是的,韦四死了,那你还想得起来,他是在什么地方死的吗?”风清扬小声地提醒着。
“韦四是我们锦衣卫里面,武功最高的,话极少,但是我们两个关系很好,大明帝自尽之后,我们一起投降了李自成,但是,后来李自成战败,大清入关,我就跟着被大清招安了,他却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坚持跟农民起义军在一起,后来,被清军砍死了,就……就像那个人,脸上全是血!”袁起凡痛苦地回忆着,指着外屋那个受伤的人。
此时,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屋外那个满脸带血的人,唤醒了袁起凡的这段记忆。那他还想得起别的吗?风清扬在心里打着鼓。
旁边的僧人便提醒道,“你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风清扬也点点头,他不想袁起凡太累。
然而,袁起凡并没有躺下休息,他将所有的人看了个遍,然后说,“我不累,白天,我已经休息得很好了,我想见尚若心,还想见凌霜!”
风清扬听到这句话,心都快跳飞了,这是完全好了吗?都想起来了?他激动地凑上前,道,“今天很晚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见他们吧!”
“不,我想见他们,告诉他们,我想他们,我已经好了,不需要治疗了,所以,不用再待在这里了,让他们快来接我走!风盟主,我还要告诉你,我在彭祖山遇到李树一了,他们是南明派去寻宝的,但是他们不让我们碰,其实那个墓地的机关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李树一将我往旁边一推,结果机关转动,发射出许多箭,三支射中了他们的人,当场就死了!有一支箭射中了我的腿,我刚想站起来,却被南明的一个女队员推下了山崖,后来我就昏迷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太好了!来,我带你去见见你的救命恩人,那日你昏迷,是清风道长救了你!”
风清扬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多少天了,就盼着袁起凡能恢复记忆,今天,一张带血的脸,终于唤醒了他!
见过道长,大家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欣慰。
黄大仙看见袁起凡好得这么快,顿时对师父此行也有了信心,他对风清扬道:“看来,有些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