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沐雪等着季晏礼给她出气。
从前就是这样,只要季坤对她说话语气重一些,长子都会在一旁替她说话,而且长子聪慧,季坤很多时候看在他的份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
季坤叹了口气,态度缓和了些。不等他说话,就听季晏礼继续道:“母亲自来蠢笨,父亲又不是不知,她也是无心之过,力不能支而已。”
甄沐雪的表情一僵,蠢,蠢笨?她的大儿子竟然说她蠢笨。
季坤看了看旁边的柯柔,心思一动,跟着试探着说了一句:“季家家大业大,你母亲管着确实吃力,不如让你柯姨帮她分担一些,也能互相提点,不出差错。”
“不!她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分担内务?我不同意!”
甄沐雪尖声叫喊着,双手捶着地面,面容在光影下有些扭曲。
“季晏礼,你跟你父亲说,我不同意,你听到没有?我不同意!”
季晏礼却没有理她,只淡淡道:“全凭父亲做主。”
……
苗若梦与唐修年也顾不得伤势没好,两人乔庄一番扮成女儿和病重的父亲,就要出城。
再不走,被抓住只有打死的份。
苗知府也不会帮她,出嫁前已经说好了,如果她做的顺利得到季家的财产,那苗知府只要一半,并且不再管她和唐修年的事,苗家就是她的靠山。
如果她失败……
那苗知府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唐修年趴在木板车上,身上盖的草垛,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脸上化着妆。加上他深深蹙起的眉头,看着倒是与老汉无异。
苗若梦低着头,也不敢跟他交流,只用力推着板车。
一直到出了城,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不该选择季天和,季晏礼之前病弱,你只需要做些手段让他更虚弱几分,季天和是个蠢货,想要杀死他并不困难。”
唐修年复盘着他们的计划,“你也不该提前暴露孩子的事情,一个没有成型的胎儿,想要掩饰住方法太多了,只要不知道你怀孕,哪怕季天和有弱精之症的事暴露出来,跟你也没有关系。”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苗若梦不耐烦打断他:“我做的这些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唐修年不说话了,他眼里闪过郁郁之色,手指捏着草垛下面的珠宝,闭眼按耐下来。
苗若梦说完,软了声音:“表哥,好在我带出来的东西也足够我们衣食无忧过一辈子,别多想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过什么日子若梦都是开心的。”
唐修年恩了一声,没说多余的话。
苗若梦还想说什么,下一刻,板车就被人踢飞了。
唐修年惨叫一声重重跌在地上,他疼的浑身抽搐,不顾形象大喊大叫。
“表哥!”
苗若梦连忙过去想要扶他,几个蒙面大汉从一旁钻出来。
“哈哈哈,老子就说绝对没错!”
板车已经四分五裂,藏在里面的珠宝掉的满地都是,大汉们一挥手,又出来几个人,一人拿着一个布包,捡着地上的东西。
“放手!那是我的东西!你们不许动!”
苗若梦再顾不上疼的吱哇乱叫的唐修年,她想要抢回那些东西,被一个黄皮满脸斑点的男人按住。
“小娘们,哥几个只要东西不伤人,你要是非要找死,那我们也不介意送你们去地底下做一对儿苦命鸳鸯。”
黄皮男凑近一些,苗若梦嫌弃的撇过脸,他也不生气,只哈哈笑着甩开苗若梦。
“滚一边去,否则小爷的刀今儿个可还没见血。”
东西很快被一抢而空。
那些人如来时那样又钻进了树林。
苗若梦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报官!我要让我爹抓住他们!把他们碎尸万段!”
唐修年已经疼的翻起了白眼,苗若梦把他藏到旁边,往脸上抹了把灰就转头往苗府跑。
可惜连门都进不去。
“我们家三小姐?你放我眼睛瞎了,你怎么可能是我家小姐,快滚!再不滚把你抓起来!”
“你个狗奴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不是三小姐?小心我让我爹挖了你的眼睛!”
下人讽刺的抱着手:“那你去啊。”
他凑近:“三小姐,老爷亲自交代,如果你找上门来,不识相,就让我们把你抓起来押去季家,生死不论,你想好,奴才这就去叫人。”
苗若梦咬着嘴唇,跑了。
她相信,她爹绝对会做出这种事。
利益至上的人,一旦没了利益,哪怕是亲女儿,也能瞬间翻脸无情。
……
季天和还整日哀嚎着,埋怨着世道不公,季坤刚开始还忍着他,后来官府押着几个人过来,指证季天和为了家产谋杀兄长。
官府的人甚至还拿出了季天和的亲笔信,上面是询问游僧他的气运被兄长压住,等兄长一死,他的气运能不能回归。
游僧的衣服破破烂烂,原本应该光秃秃的脑袋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发茬。
“只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故意那么说的,贫僧……我,我就是骗骗人,杀人的事我不敢做啊。”
还有跟着季晏礼一起落海的负责勘测天气的人,他早就尸沉大海,但他家里人却得了一大笔钱,生活的有滋有味。
那家人也被带了过来,指着季天和身边的小厮:“是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给了我们一大笔钱,傻子才不拿,剩下的我们真不知道啊。”
至于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到了牢狱里自然有人让他们开口。
季坤的面色难看的可怕。
“季老爷,看来二公子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来人说话还算客气。
季坤半晌没动。
他有预感,如果老二被带走,那谋杀兄弟的事一旦落实,他没命再回来。
但季晏礼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漠没有丝毫波澜,却无端让季坤的脚退后了半步。
“既然如此,那劳烦官爷了。”
他闭着眼,几个字仿佛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兄弟阋墙,发生在了他两个儿子身上。
一旁的柯柔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她敢打包票,要是季坤包庇季天和,那他的好日子,估计也快到头了。
季天和还躺在床上骂骂咧咧,他屁股上的伤早好了,但他就好像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重症病人,不愿意从床上起来。
“跟我爹说,再去找大夫,总能找到一个有用的,快速给我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