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押解张晓波的两名警察，表情严肃且警惕地紧握着他的胳膊，拖拽着张晓波那略显瘦弱的身躯，一步步地朝着山坡下方缓缓移动。
此时，张晓波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任由自己的双脚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拖行，直到消失在山坡下。
其他的警员在勘测完现场之后，也陆续离开了墓园。
唯有谢思雨，她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急切地离去。只见她缓缓迈动脚步，不紧不慢地踱步至蒋春梅与张晶晶的墓碑之前，而后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两块墓碑之上的照片。
蒋春梅和张晶晶，她们曾经是世界上非常善良和漂亮的两个女人。
她们原本应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却因为一次助人为乐的事情，反而惹祸上身，被何老太太一家人不断地骚扰和纠缠，最终双双殒命。
而何老太太一家人在多年之后，也终于品尝到了卑鄙无耻的苦果。
张晓波用他年轻的生命，扞卫了自己母亲和姐姐的尊严。
倘若事情从一开始就多一些公平正义，多一些善良仁爱，事情又怎么会演变到这番地步？
谢思雨想到这里，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将张晓波押解回警局之后，林一航决定对张晓波实行突击审查。这样做得目的就是不给张晓波任何抵抗的机会，想要在张晓波心理最为脆弱的时候，突破张晓波的心理防线。
审讯工作由林一航和顾佳佳来完成。
这一次，谢思雨并没有参加审讯，也没有站在单向玻璃后面，而是直接坐在了林一航和顾佳佳后面一点的位置。
谢思雨想要仔细地观察一下张晓波在受审时的情绪变化。
当张晓波被两名警察押解着，走入审讯室的时候，张晓波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林一航和顾佳佳，落在了谢思雨的身上。
这一次，张晓波的目光中已经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成分了，只剩下了恐惧和对未来的深深担忧。
他像一个受伤的小孩一样，脑袋向下蜷缩着，恨不得藏在身体里面。
这是一种典型的鸵鸟心里。
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之后，张晓波已经认清了现实：一个身犯数条人命的杀人犯，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张晓波心里面已经像明镜似得明了了。
此时，他的眼神中全部都是对即将到来的死刑的恐惧。
因此，谢思雨可以清楚地看到：尽管张晓波在强作镇定，但他的双腿在走路时，仍然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可以说，两名警察将张晓波几乎是架着走进了审讯室。
他们将张晓波安置在了审讯椅上，然后站在了张晓波的身后。
张晓波低着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地看着地面。
这时，林一航轻咳了一声后，说道：“张晓波，你愿意向我们讲述一下你的犯罪经过吗？”
张晓波没有说话，但大家都能够看得出，张晓波的双手在颤抖。
隔了半响，林一航再次问道：“张晓波，事到如今，你继续抵赖是没有用处的。我们已经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指证你涉嫌谋杀了王卫东和李海燕两名被害者。”
林一航说道，开始陈列证据：“首先，是你的老板周洪波的证词。他曾亲眼看到你用水泥块敲击在王卫东的后脑上。之后，王卫东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我们对王卫东的尸体，进行了细致的尸检。最终的结论：王卫东是由于后脑部位的骨折，导致颅内出血而死亡。
这一点也印证了周洪波的说法。
在第二起命案，也就是李海燕被谋杀的案件中。李海燕的邻居曾亲眼看到你在案发时段，拍打李海燕的房门。
而我们在命案现场的沙发下面，发现了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技术人员从香烟上面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和属于你的唾液痕迹。
而命案发生之后，你就消失不见，逃避警方的追捕。这一系列的反常行为，都证明你便是人肉烧烤案的真凶。”
听了林一航的话，张晓波表现的更加的恐慌了。他时不时地就会吐出舌头，舔一下干裂的嘴唇。
谢思雨和林一航都看出了张晓波眼中的绝望和恐惧。与在墓园被抓时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由此也可以看得出，张晓波并不是那种天生的罪犯。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张晓波才会爆发出他那可怕的一面。
“张晓波，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和警方配合一些。这样至少在法庭上可以为你争取减刑的机会。”
听了林一航的话，张晓波的喉头滚动了几下，终于开口说话了：“没用的，我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没用的——”
张晓波说话时，眼角竟然沁出了眼泪。
看张晓波这神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身背数条人命的变态杀人狂，而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
谢思雨见此情景，眉毛不由得跳动了几下。
就听张晓波说道：“可以——可以给我喝点水吗？”
“当然可以——”林一航冲身旁的顾佳佳使了个眼色。顾佳佳离开审讯室，很快便端着一个纸杯来到了张晓波面前。
由于张晓波的双手被固定在审讯椅上，所以顾佳佳亲自拿着纸杯给张晓波喂水。
张晓波一边喝着水，一边眼神怔怔地望着顾佳佳。
顾佳佳平时做事的风格是雷厉风行，甚至有些风风火火，但在照顾人的时候，却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就见顾佳佳缓缓地将纸杯抬起，细心地给张晓波喂水。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一滴水洒到外面。
喝完水之后，张晓波冲着顾佳佳说道：“谢谢！”
顾佳佳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就在顾佳佳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张晓波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长得很像我姐姐。”
当张晓波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所有的人心里面都是一紧。因为，大家都想到了当年那个可怜的准女大学生——张晶晶。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姐姐，也或许是因为现在自己的处境极其的危险，张晓波表现得非常绝望，他竟然忍不住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