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翊的耐心即将告罄。
因为手臂上的疼痛又加剧了,现在是高频率且密密麻麻的突跳式刺痛,让他有一种反复中弹的错觉。
他忍不住站起身,扬声对前边凑头补充能量的几人说:“你们队长泡这么久不回来,别是溺池子里了吧?”
他言外之意是让他们去催催。
几人回头看他一眼,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几秒后,邱才回了他一句:“我们队长泡澡一向都这么久的。”
服了,活这么精致干什么?
穆翊端着胳膊,一边腹诽一边来回踱步。
杜荆见他似乎着急,便对他说:“你要有事儿,直接过去找他呗!”
“对。”安贝泽也说:“现下瑾哥情况不明,我们不着急赶路,队长肯定要泡够了才会回来。”
穆翊当即调转脚步,朝泡澡池的方向走。
去就去。
五分钟后,穆翊蹭到了池子一侧的杂草前。
他犹豫两秒,探头看了看,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仲雪之的头跟肩膀。
视线中,仲雪之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正单手拨弄着身侧的一蓬岸边野花。
眼中的笑意十分慷慨,看起来喜欢得紧。
虽然现在打扰很不合适,但穆翊的手臂要疼死了,于是他润润嗓子,开口喊了声:“仲雪之!”
仲雪之早发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了,听到喊声后回了句:“你躲着干什么?过来一起啊。”
穆翊搓了搓钝痛的手臂:这个世界的beta,这么开放的么?
“穆翊?”仲雪之又喊一声,“别藏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姑娘,要跟我避嫌呢。”
穆翊眉毛一竖,避嫌确实是避嫌,可谁特么是姑娘?
他当即大步向前,步步生风地迈到了水池边。
靠近后,他才发现仲雪之并非光溜溜地泡,而是在腰间围了块宽毛巾。
这就方便了。
穆翊又往前蹭蹭,蹭到仲雪之靠着的那一侧岸边,一屁股坐下了。
仲雪之抬头,疑惑道:“你不是来泡澡的?”
穆翊把疼到抽筋的胳膊往前一递,说:“它不冰了,来找你给它续个航。”
“哦对。”仲雪之放下想捞湿刘海的手,转而去握住穆翊的手腕,“算算时效,确实要过了。”
说着,他缓缓调动能量,重新给冰带注入冷气 。
这个过程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注入完成了。
穆翊活动两下疼痛明显有所减缓了的手臂,呼出一口气说:“谢了。”
仲雪之回了句“客气”,又提议道:“天然温泉有排毒疏气的功效,你要不要下来试试?没准儿可以缩短你胳膊疼痛的时间。”
穆翊看看手臂,又看看池子里缓缓搅动的雪豹尾巴,十分心动。
但最后,他还是忍痛拒绝:“不了。”
他穆翊即使再不着调,也不会耍流氓。
仲雪之还以为他是担心没有换洗的衣物,再次提议道:“衣服你可以穿我的。”
仲雪之爱干净,每回出门都喜欢带多套换洗衣物,想着他等会儿可以先围毛巾回去,到了休息地再换另一套。
听此,穆翊单手撑了下腰,挑眉睨着他说:“您可真不见外。”
仲雪之一脸的理所当然:“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见外的。”
“行。”穆翊到底没能坚持住,“这可是你邀请我的啊。”
他一边强调,一边衣裤齐全地下了温泉池。
仲雪之奇怪打量他两眼,随后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保守。”
坐下后,穆翊找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靠好,学着他的句式回了句:“看不出来,你还挺开放。”
“一起泡澡就开放了?”仲雪之不太能理解,举例道:“那我邀你一起上厕所,岂不是对你耍流氓?”
“不。”穆翊突然笑了笑,语气尤其缓慢地说:“那是在勾引我。”
“勾…!我特么勾引…不是……”
仲雪之的语言系统直接混乱,最后蹦出一句:“你们安全基地的生理教育,是不是有点子问题?”
穆翊斜他一眼:“当然没有。”
仲雪之继续问:“难不成你真是个姑娘?”
穆翊反问:“你煞笔吗,见过我这样的姑娘?”
仲雪之当真摩挲着下巴打量起来,穆翊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眉眼凌厉,颈部的喉结十分明显。
敞开的衣襟下,肌肉也相当紧实。
毫无疑问,这是个十足的大男人。
可他依旧理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会说另一个大男人在勾引自己吗?
突然,他脑子一瞬间联想到闻人瑾,那小子喜欢浪,且荤素不忌,穆翊该不会也……
思及此,仲雪之突然吞吐起来,观察着穆翊的神色问:“你……”
“你什么你?”穆翊被盯得烦了,直接在掌心凝结出一团纯白的电焰。
“再逼逼叨叨,我就让这池子变成带电的开水泉。”
仲雪之:“……”
得,对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笔直的取向。
他可真是多虑。
仲雪之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抬手继续拨弄他身侧的那蓬小野花。
安静拨弄一会儿后,旁边的穆翊突然又主动找他搭话。
“你喜欢花?”
仲雪之侧头,见穆翊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并不介意对方的喜怒无常,笑着回道:“对啊,毕竟长势喜人。”
穆翊摇头,表示不能理解,“长得再好,也禁不住你多久的喜欢,没准明天它就谢了。”
“你说的没错。”仲雪之理了理湿乱的刘海,“毕竟是二月乔,花期开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极限。”
“最多今晚,它们就会谢了,茎叶也会立即跟着枯萎。”
“不过…”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听说过三月瑾吗?”
穆翊耸肩:“没有。”
“料你也没有。”仲雪之笑笑,接着说:“不久后,三月瑾将会在二月乔残骸的滋养下,得到很好的生长。”
“而二月乔的种子,也会通过三月瑾的根茎深埋地底,等待来年新生。”
穆翊沉默一瞬,挑眉问:“所以?”
“所以,“仲雪之也挑眉,看着他接道:“它们并非禁不住。”
“相反,我的喜欢,在它们不断循环和延续的生命长流中,才是那相当微末的一瞬。”
穆翊咂咂嘴,回了个:“哦。”
一句花草禁不住喜欢,扯出一节生命大讲堂。
这话题,他是接不了了。
毕竟他自个儿,向来都是活着看心情,死了也挺好,是死是活随机性很大。
什么循环?什么延续?他听着都觉得累。
【注:二月乔,三月瑾,名字现编的,现实中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