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州有一山。
名曰:小仙山。
山中有一书院,名曰仙书斋。
山中无人。
书斋里自然也没有学生,不过按照规矩,今日的书斋里,却是要舔一位先生。
教书的先生。
空荡荡的山顶上,青砖红瓦,有房六七。
山中树的叶落下满地,些许狼藉。
书斋的门口,立着一尊石像,石像是用白玉石雕的,无形中具备一丝仙气。
雕刻是一个老先生的模样。
石像早就立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岁月了,其上却不染半片风霜,不见半点斑驳。
依旧是纤尘不染。
头戴高冠,长须飘飘,一袭儒生袍似随风飘荡,只见老先生左手握着丹书一卷,右手握着豪笔一只。
四十五度角看着外面那座天下。
睥睨四野。
眉宇间却又透着几丝悲悯之意。
当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双眼睛,是那般传神,就像是活人一般。
便是谁见了。
也得感慨一句,这雕工当真精湛,应是举世无双。
秋风瑟瑟,寒意起了千山。
浮云破晓时分。
仙书斋上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女子。
一位风韵犹存的姑娘,她穿着一件白衫,其上绣着仙鹤,仔细一数,应是八只。
姑娘束发高悬,腰间悬着长剑,化长虹自天边来,却是落在了山脚下。
竟是选择步行上了山。
迎着第一缕霞光,姑娘也爬上了山,来到那尊雕像前,止步。
见四下无人。
姑娘自正衣冠,于雕像前深深一拜,一辑到地。
当真是恭敬。
后才推门入了书斋之中。
放眼看去。
小小书斋,不过几间小房,一方小院。
房门间间闭户,锁了门窗。
若是用神念一看,那门上皆有封印,想来是被大能施了手段。
小院不大,东西也简单。
院角有一棵梧桐,很大,叶子都黄了,金灿灿的。
可是若是仔细看,满院的落叶,竟是无一叶梧桐,当真是神奇的紧。
树下有一古井。
井边有一石桌,四方有石凳,桌上铺落叶,不过若是透过落叶缝隙分析,可见,那上面似是有一盘残局。
正对院门处偏左,有八方石台,一字排开。
除此之外。
只剩落叶杂草,在无其它。
姑娘目光扫过院中,眉梢轻轻一皱,当有万种风情。
只见她轻轻挥一挥衣袖。
便勾来了一阵风。
风吹啊吹,扬起满地的落叶.....吹尽了满院尘土。
风在这一刻,像是一个勤劳的扫地僧,眨眼间,便就扫尽了这方小院。
落叶被卷上了天,连带着其它的杂物也一并裹了去,消失在了天边。
又转手散在了山间。
一眨眼,眼前的小院,已然焕然一新,不见半点灰尘。
在看去。
棋局全现眼前,还真是一副残局。
那八方石台静待。
上刻有字。
自外往内,刻的是。
儒,释,道,剑,兵,墨,医,凡。
字字饱满,大气蓬勃,字体笔走龙蛇,写的当真漂亮。
姑娘慢慢悠悠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了倒数第五方石台时方才停下,转身踏上了石台。
于。
剑字之上盘膝坐下,仰望梧桐,姑娘柔情似水,却也迷离如风。
轻声自语,“来早了,兴许是我太着急了....”
缓缓闭目,打坐沉思。
她在等。
因为她来的太早。
些许时候。
山外又来了两人,是一个小和尚,还有一个老道士。
小和尚生的清秀,看着年岁不大,面容白净,生得格外面善。
老道士头发花白,早已年过半百,有些老态,却依旧神采奕奕,精神的紧。
一僧一道同样来到那雕像前拱手拜见。
恭恭敬敬。
老道起身瞥了一眼大开的院门,抚着长须,笑道:“哈哈,看来有人比我们还急啊。”
小和尚笑笑,没有多语,只是让开了门口的路,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道长,先请。”
老道士也同样,客气道:“哈哈哈,还是小师傅,先请!”
小和尚有理有据道:“道长是长辈,小僧是晚辈,理应长辈先入,道长莫要与小僧客气。”
老道士爽朗一笑,“好,既然小师傅这般说,那就我先,哈哈哈!”
说话间。
二人便先后入了书斋中,应是姑娘与二人不熟,所以有人进来,姑娘也不曾睁眼。
依旧闭目养神。
倒是那道士多了句嘴。
“剑家今年来的,倒是一个新面孔,小师傅可识得?”
小和尚也看了那姑娘一眼,随后轻轻摇头,“这位女施主,小不僧不曾见过。”
老道士不愿纠结,摆了摆手。
“无妨,一会就识得了....”
然后各自踏上了一方石台。
老道落座的石台,写的是道,小和尚落座的石台,写的是释。
姑娘自闭目。
倒是一僧一道聊的不亦乐乎,只是怕扰了姑娘的清净,故此声调比往日小了很多.....
秋风不时自门外悄悄溜进书斋中,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继三人之后。
又来了一个男子,是一个中年男子,生的儒雅,满目浩然正气,穿的是青衫,腰间玉带上,还别了一本书。
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青衫中年拜了那石像,也入了此门中。
对着三人作揖行礼,一一拜见。
“诸位,有礼了。”
道长与小和尚起身相迎。
道长道:“原来是齐先生,好久不见啊。”
和尚言:“小僧见过小先生。”
儒生谦逊回礼,当真是落落大方。
“小师傅,道长,别来无恙。”
一言一行,正气凛然,无愧读书人三个字。
与二人寒暄一番,儒生自是不忘了与姑娘招呼了一声,隔空一辑,温声道:
“剑门的姑娘,齐某问剑主安否?”
那姑娘听闻,一双眼眸缓缓睁开,依旧盘膝于石台之上,却是微微侧目。
柔情似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和,冲着那先生微微点头。
“回先生的话,剑主一切安好,劳先生挂念,替剑主谢过先生。”
姑娘的话音清丽,似是黄雀于深秋啼鸣,当听这声,世俗之人恐怕大多便以沉迷。
不过。
姑娘态度虽然谦虚,却是始终不曾起身,有些傲气,就如那剑,宁折不弯。
有些无理。
可这是剑门的后生,倒是也说得过去。
历来剑门最烦的就是繁文缛节,而儒家却偏偏又最重这个。
说来倒是也奇怪。
偏偏如此。
剑与书之间,反而更合得来。
想来,应是儒家心胸开阔,而剑家耿直率性,彼此惺惺相惜,看着顺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