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心术不正的猫编撰的书,所有理论都没有付出过实践。
只是空想,但有时足以令一些猫陷入疯狂。
上面说,异猫的能力其实是集天地精华而成,能力如同韵力流淌在四肢百骸中,可能是通过体内的血在传导。
基于这一理论,可以想象,如果用异猫的血去布阵画符,是否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书上面还提到过,若是先天不足或是后天因素,导致修行的进度不顺,或许也可将异猫之血炼就成药吞服,说不定会有奇效。
当时沦陷在“实力无法精进”这一想法中的铜唱儿,已经渐渐疯魔了。
因此,她实行了这个猜想。
一开始和十二宗内,觊觎异猫的其他猫一样,是偷偷摸摸地做这种事,小心翼翼,生怕被除了自己之外的猫发现。
而后来,铜唱儿自己失败后,疯魔程度增加,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就是在这时,老猫因为她收藏的医书找上门来。
铜唱儿看他也是只异猫,就试了试他的能力。
发现在医术方面颇有研究,铜唱儿又要求老猫复刻那邪术。
老猫抱着“不可能”的心态,用他的血,按照书上的方式炼化,交给铜唱儿服用。
这么快便答应,其实除了因为医术,老猫的心中不乏有些阴暗的想法。
——看跻身猫土顶点的京剧猫强者。
这么多年来,不断捕杀他们异猫的京剧猫,如今成为了渴求异猫之血的怪物。
看着她真的服下京剧猫厌恶至极的异猫之血,心中怎能不痛快?
可老猫怎么也想不到,那方法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的。
只是像品质好的碗筷配品质好的盘,铜唱儿这种实力高深的猫,要么服用实力强大的异猫的血液,要么以数量代替。
……竟然是真的。
那么为铜唱儿在这条路上点燃希望的老猫,如同打开了关着龙漦的木匣子,是引燃了灾祸之源的罪人。
老猫痛苦极了,却也更想着放弃找到那本医书。
铜唱儿以此要挟他,要老猫为她暗中做事。
老猫答应了。
长此以往,铜唱儿的实力精进,胃口也越来越大了。
老猫一天天在悔恨中度过,已然不知存活的意义。
医书,成为他活下去的动力,也是悲惨的起源。
世上的异猫繁衍能力较弱,一代接一代的过程耗时也较长。
可以说,异猫用一只少一只。
而多少异猫,都填不满铜唱儿的胃口。
因为她精进的实力,需要越来越多的异猫之血。
老猫想过,到此为止对谁都好。
可铜唱儿残害异猫的举动不会停下。
若是不由老猫来操刀,那些京剧猫放血,常常要折磨的那些孩子痛苦不堪。
老猫无法脱离这池泥潭,也无法坐视某些事,只能一错再错。
一晃,到了铜唱儿交接宗主之位的时候。
老猫以为她下了台,也就不再有压迫他们的权利。
可是事实相反,铜唱儿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了。
她开始亲自抓捕异猫,目之所及处,一只也不放过。
老猫没有一天不在盼着,当时初见时,埋在对方体内的蛊虫能启动,从而杀了铜唱儿。
是,他是精通苗疆之术的蛊医。
可往常从未有过私心害猫的举动,这是第一次。
但铜唱儿实力强大,多年来竟无一次惹得蛊虫暴动,气的老猫发丝花白。
后来的后来,铜唱儿又成为了宗主。
某天,铜唱儿带回来了两只猫,分别名为“烟枝”和“烟叶”。
老猫记得,他们都是眼神伶俐精神气漂亮的小姑娘。
刚被关进地牢里的时候,妹妹烟叶还很有活力,一刻不停地咒骂着铜唱儿。
好听。
如暂听仙音,悦耳至极。
可是漫漫的,时间流逝。
烟叶的姐姐烟枝被发觉是很有天赋的异猫。
以她之血,若能源源不断,可抵千万只寻常的异猫。
铜唱儿欣喜若狂,将地牢内的其他猫抛诸脑后,命老猫专心研究烟枝和烟叶。
可烟叶并不如她所想,与烟枝一般,其血的效果较普通异猫的效果还要弱上些许。
铜唱儿失望,想把烟叶处理掉,态度随意。
而烟枝拿自己的性命威胁铜唱儿,保住了烟叶的命。
老猫作为旁观者,又不是完全的旁观者,在这件事中为两姐妹传递消息、又隐瞒下了烟叶之血的功效。
烟枝很感激他,临死了也是。
“我非你所想,不是什么好猫。”老猫只是讷讷地说了一句。
“您护住了我妹妹,又护住了不少地牢里的猫,身处淤泥又愿意伸出援爪,已是不错。而且,您还肯来送我一程……”浑身骨头贴着皮的烟枝笑了笑,咽气了。
可怖的皮囊,和终究会干涸的血液,让铜唱儿将这只猫忘在脑后。
烟枝死了,烟叶变得沉默寡言,与地牢内大部分猫的差别,也只有“不会轻易求死”这一点。
她将爪伸向了其他猫,也忘记了烟叶。
于是,老猫开始准备帮助烟叶逃跑的计划。
铜唱儿不知道怎么分辨异猫之血的珍稀程度,但是他知道。
铜唱儿服用了烟枝的血,实力已经跻身十二宗宗主排行第三的猫。
如果铜唱儿服用了烟叶的血,少说,也能成为十二宗宗主之首。
不能再错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地牢内的猫,老猫放跑了少说也有几百只。
可一日杀不死铜唱儿执着的心,唱宗地牢的悲剧便永远上演。
老猫老了,渐渐不懂年轻猫的心思。
他怎么也是想不到,烟叶是个大胆的,竟敢从被关进地牢起便贴身藏着一把匕首,并隐藏了多年。
在铜唱儿再度重临地牢时,寻找好了时机,快又准且狠地给她的心腔来了一下。
那血飙的老高,像是从前还没有进地牢的时候,新年时鞭炮飞飙的烟火的弧度。
美极了。
老猫从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开心过。
可是,偏偏铜唱儿命大,没有死成,只是落下了病根罢了。
而当铜唱儿回过神,想要千刀万剐地处置烟叶。
那牢房中,只剩大滩大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