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在这京中的处境越发艰难。
别的不说,为了凑齐给慕容锦的聘礼,他倾尽了所有家财。
他当然心疼不已,可是想着,等慕容锦嫁到叶家,她的嫁妆自然更加丰厚,才咬咬牙将手里的家底全都掏空了。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寻常百姓,还能上门退回聘礼,可是,那是堂堂顺王府啊,他要怎么去啊!
而且,自从慕容锦被定罪流放后,他在京中的地位就越发尴尬了。
他这个前郡主未婚夫,如今成了彻头彻尾的笑柄。
日后,陛下哪还会重新启用他?
叶老夫人的哭闹让他心烦意乱,可他又不能全然不顾母亲的情绪。
每次面对母亲的哭诉,他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是真的后悔了,若是,那时的他,没有想着和郡主厮混,好好考取功名,等接了芸娘进京,凭着芸娘手里的那些宝贝,他如今岂会是这般模样?
母亲日日咒骂慕容锦,先前他还心有不忍,觉得她也是无辜受牵连的,可是时间越长,他的处境越发尴尬,母亲的那些咒骂,就像是一遍一遍提醒着他的愚蠢。
也许,若不是慕容锦的出现,他和芸娘如今的境遇定不会如此的。
那风光无限,备受陛下器重的一定是自己。
在外面,叶文博所面临的压力也不小。
曾经,因为与慕容锦的婚约,叶家在京城中也算是风光了一阵。许多人都对叶文博高看一眼。
然而,如今慕容锦倒台,叶文博明显感觉到,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满是鄙夷,与嘲讽。
叶家养着这么多下人,一日三餐,月例银子,这些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想着府中的困境,实在不想再次听到母亲为银钱叫嚷,他便带着叶全又去了当铺。
“大人,您这玉佩,应该是一对吧?这一个怕是价钱不好说啊,若是可以......”
当铺的掌柜们都是精明之人,看到这位客人频繁光顾,自然明白他的处境必定艰难。
这玉佩质地上乘,这位可人又是死当,一旦收回一对,价格自然也就翻了翻。
叶文博心中一阵苦涩,这玉佩,是柳老爷子,也就是他的前岳父,芸娘的父亲给他的,与芸娘手里的是一对。
可如今却要为了维持家中生计,将其典当。
他咬了咬牙,说道,
“掌柜的,另外那个不卖,你就给个合适的价钱吧。”
掌柜的捻着胡须,眼中露出一丝算计的神色,
“叶大人,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这单玉在我这也不好出手,我顶多只能给您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了三根肥壮的手指。
“那就三千两吧!”
叶文博有些失望,三千两,他是知道的,这玉佩,岳父当时可说是价值万两的,不过,可惜了,自己手里只有一枚玉佩。
当铺掌柜给的价钱虽然不多,可是也还能接受,毕竟,这三千两银子,可以让府里撑好长时间了。
“叶大人怕是说笑了,草民说的是三百两,怎么可能是三千两?”
叶文博脸色一变,惊呼出声,
“三百两?掌柜的,这也太少了,这玉佩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掌柜的却不慌不忙,
“叶公子,您也知道,这典当行有典当行的规矩。您这单玉又不成对,我收了也是担风险。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大可以去别家问问。”
叶全在一旁忍不住嘀咕说道,
“老爷,要不我们再去别家看看?这掌柜的也太黑了。”
叶文博一气之下,转身离开。
这掌柜的分明是见他多次来典当,吃定了他如今手头紧张,趁火打劫。
叶文博主仆两人一连问了三家当铺,可是,给出的价格一个比一个低。
他甚至怀疑,当初岳父是不是故意欺骗自己。
这玉佩,莫非真的不值钱?
最后,叶文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又回了第一家当铺。
“掌柜的,您看着价钱能不能再多给上一些,毕竟,这玉佩,要想出手,还是很容易的,您看着质地,看着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啊!五百两银子,不能再低了。”
叶文博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为了多典当些银子,与人讨价还价,简直有辱斯文。
掌柜的眼神微闪,也怕压的太低,损失了这个客人。
“叶大人,四百两,不能再多了,若是不成,您就再转转吧!”
“你这人,也太过心狠了......”
叶全心中气愤,这玉佩是老爷特意寻来的,若是这么低的价格,实在是太亏了。
“叶全,就这样吧,掌柜的,我当!”
叶文博咬了咬牙,将玉佩递了过去。
那掌柜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麻利地将四百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叶文博看着那堆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起来,带着叶全转身离开了当铺。
一路上,叶全都在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这当铺掌柜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这玉佩的价值远不止四百两啊,要不是咱们叶家如今……”
叶文博微微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了,叶全。如今叶家的处境,能换来这些银子已属不易。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这些银子发挥最大的作用,支撑叶家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府里的那些人,你回去看看,我们如今也用不上那么多了,能发卖的就发卖吧!”
叶全心中一惊,如今,府里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还未等他回神,便听到叶文博继续道,
“这几日,你悄悄去看下城外的庄子,若是价格合适,先来禀报我再说。”
“老爷,您这是......”
叶全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文博。
叶文博一脸苦涩,无奈地说道,
“叶全,你以为我想走到这一步吗?叶家如今在京城已经是声名狼藉,处处受人排挤。这府里的开销实在太大,若不做出些割舍,我们根本撑不下去。眼下,我们若不卖了这京中的府邸,怕是很快就撑不下去了。”
叶全眉头紧锁,面露担忧,
“可是,老爷,我们不能回江南吗?若是卖了宅子,咱回江南买个院子,到时,不比我们在京中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