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角落边有几个玩耍的小孩高兴地哼起一段不知名的调子:
“踏青节,柳条插。
赛纸鸢,秋千摇。
食寒糕,摆花酒。
不祭火,不生烟。
万物清,辞心安。”
慕九湘停在原地听了一会,看着小孩们脸上的灿烂的笑容,那一个个清澈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不得不感慨,小孩子就是天真无邪。
不像她小时候因为家庭原因被很多小朋友孤立,甚至还会被一些男孩子欺负。
要不是季清宴保护她,指不定每次都被欺负,然后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哭。
小时候她很羡慕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的陪伴,直到长大了,她不再羡慕,也不再期望。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做的再好,那对父母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悯之心。
他们只管给她钱花,却不问她想不想要,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过是想要做一个被父母疼爱的孩子而已。
仅此而已。
偏偏现实很残酷,清醒地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奢望。
“我们进客栈吧。”
身后的楼春风轻轻推了推她,现在是申时,收拾收拾还能赶上这一天最后的活动,毕竟入夜之后便不许生火点灯了。
她回过神,觉得在氛围这么好的地方伤感起来,真是不应该啊!
他们进了客栈,这家客栈之所以叫做杏花客栈,是因为掌柜的娘子喜欢杏花,才取名叫做杏花客栈。
要了两间上房,慕九湘单独一间,楼春风就和昏迷的天绝一间,出门在外,银子还是得省着点花。
楼春风交了银子,又给两个小厮一点赏钱,让他们把马车上的天绝抬上房间。
至于马车就拴在客栈旁边放置车马的角落里,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偷窃车马,他们可都是淳朴老实的乡民百姓。
慕九湘才收拾好房间,楼春风就过来敲门了,说要带她出去逛逛,感受一下悠城的人文风景。
想了想便应了下来,之后就被带到了一家素雅清静的酒楼,在二楼选了个可以看到风景的位置。
完全可以将外面街道热闹的画面收之眼底,人来人往,车马如流水,小贩叫卖声,孩童嬉笑玩闹声……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将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他们面前,旁边还放好了配着糕点饮用的一壶茶水。
糕点做成了杏花的形状,呈白色,微微泛红,五个有序地摆在盘子上,她以为是杏花做成的,却不想咬下的第一口惊讶了。
竟然是枣泥味的,可明明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不应该是红枣味道的啊?
“是不是感觉到很惊喜?”楼春风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惊讶,他第一次尝的时候也感到惊讶。
“这糕点为何能做成枣泥的味道?”她疑惑问道。
恰好掌柜经过听到,便笑着走近他们。
“这是悠城特有的寒食糕,大都是百姓自己做的,每一种都各有特色,融入了不同的制作手法。”
“今日是清明,每家酒楼都开始售卖寒食糕,而你吃的枣泥糕点便是将新鲜红枣捣成泥,混以浓稠的蜂蜜调配。”
“再加上特殊的手法糅合面食,配上几种香料融合,使其成为白里透红,制作出来便可直接食用。”
“姑娘不妨再尝尝其他的糕点,绝对能让你品尝到不一样的糕点味道。”
闻言,慕九湘将那块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在一旁,连忙拿起盘子里的另一块小咬一口,眼睛又亮了。
这是杏花味的?
里面似乎还夹杂了一种淡淡的香味,不知是和什么混合在一起制作的。
她的目光又放到了其他三块糕点上,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有些想知道它们又是什么味道的。
奈何她不能一个人把全部都吃完了,这样显得不礼貌,毕竟她对面的楼春风还一个都未尝过呢。
楼春风没想到她对这寒食糕如此好奇,似乎要一个个尝个遍才甘心。
“你要是想吃可以吃,不过你一个女子吃这么多不会撑着?”
要知道,他见过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的恨不得减少进食,保持自己的身材苗条,生怕吃太多长胖,影响了外在形象。
“我又不会胖,凭什么不能吃?”慕九湘理直气壮,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她就要吃好吃的。
“你高兴就好。”楼春风听到她的话,还能说什么,只能看着她吐出一句话。
事实证明,慕九湘其实是一个隐藏的吃货,一下子就解决了盘子上的糕点,还喝了数杯茶水。
主要是她觉得那茶水的味道很像前世某些奶茶店里面的茶饮,比较喜欢喝。
掌柜也是个性情中人,见她如此喜欢酒楼的吃食,又看他们都是年轻人,便同他们聊起了年轻时候和娘子相遇时的事情。
临走前,掌柜告诉他们西柳巷那边的酒家在斗酒,甚至还摆了花酒吟诗赛,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所以今天的酒楼才有些清冷。
告别了掌柜,出了酒楼,他们就朝着掌柜说的西柳巷去,一路上也有不少人也正在往那边走去。
“西柳巷的酒家又开始对擂比酒了,谁家会更胜一筹?”
“肯定是柳老板,他可是年年都拿第一。”
“我倒是期待今年的杏花才女会是谁呢?”
“我觉得是陈小姐。”
“比起陈小姐,我更想支持白小姐。”
西柳巷。
沿路过去是杏花开满枝头的美景,地上有着些许被风吹落的花瓣,乍一看,就像刚落了一场花瓣雨,为周边渲染上色彩。
酒家都是面对面开张,虽说有竞争,却不影响彼此间的往来。
每每这个时候,各个酒家就跟老朋友吵架一样,各自吹捧起自家的好酒。
时不时争个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都是常有的事。
那些凑热闹的人看多了,觉得看着酒家吵架也挺有意思的。
此时有很多人站在那些酒家的门口看着热闹,酒家门前摆了红布铺着的长桌,旁边放置着一坛密封的花酒,中间是由十个瓷碗叠成的三角形。
慕九湘他们来时,前面几家的老板已经开完酒了,就剩下最后的柳老板了。
一身青灰色长衫的柳老板亲自上场开酒,表情庄重严肃,似乎在做着什么神圣的事情。
他的面前有十个年长的老者,都是悠城里出了名的品酒行家,请他们来品鉴是再好不过的,也有信服力。
那酒打开后,特地在周围的人群转了一圈,一股杏花清香散开,让人闻起来很舒服。
他们这次比的是杏花酒,同样是杏花酒,却各有不同,有清醇的,有浓烈的,有细腻的,有甘甜的……
每个人酿造的手法不同,加料的不同,发酵的次数,以及勾兑的量不同,往往在口感上会有差距。
柳老板将酒从半空倒在瓷碗上,从最上面那一碗一直到所有的碗倒满,由上而下。
在这期间,手上的那坛酒却随后倒流的动作而轻微转动。
酒满后,柳老板放下酒坛,对着那十位老者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们点点头,端起酒细细品尝。
脸上的表情也由原先的平静慢慢变得惊讶,最后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毫无疑问,这一次又是柳老板赢了。
知道结果的众人纷纷散去,准备往里边去看今年的杏花才子和才女的比赛。
随着这斗酒的结束,柳老板连忙吩咐着把门口的桌子抬回去,继续开门做生意。
就在慕九湘他们准备离开时,就看到一脸得意的柳老板晃悠到了对面。
在对面老板的面前抱歉地说着:“哎呀呀,老哥,不好意思,今年又是我得了魁首,让你这一年又白忙了”
“哼!别得意,还有明年呢,明年我一定赢你!”
“你这话都说多少遍了,也该换换了。”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对面老板气的脸红,转身进了自家的铺面招呼客人去了。
没分享完喜悦的柳老板继续去找其他老板挨个聊,每个都被他评了一遍。
那些老板虽然愤怒将人赶出门,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怨恨。
不过这柳老板确实有点气人,你说你得了魁首就算了,还亲自上门去炫耀。
拉着人家老板说,你家今年的酒不行,来我们家买点回去屯着吧。
这么拉仇恨的事他是怎么做的出来的?
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柳老板被几家老板赶了出来,回到自家门口,看着慕九湘和楼春风两人,竟也不觉得尴尬。
笑着问道:“两位需不需要带点好酒?”
“在这悠城,我家的酒可是年年拔得头筹,那醇香、那口感、那味道,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而归,保管你们买了绝不会后悔。”
“不用了。”
眼看着这柳老板要把他家的酒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家,慕九湘连忙拒绝,拉着楼春风有些落荒而逃。
柳老板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没能留住两个客人,柳老板看了挤满人的店铺,脸上顿时又露出了笑意,忙进门招呼客人。
“我们去前方看看吧。”
楼春风被拉着走时还有些懵,没有多远,就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来,她指着前方热闹的一群人看起来有些高兴。
看着落空的手,楼春风无奈摇头,这女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警惕,对人一点也不防备。
直到后来,楼春风发现他错了,她对他不设防是因为她把他当朋友。
可他就因为她那一句“朋友”,放弃大好前途,给她打了一辈子的工。
慕九湘挤进人群里,看到一座豪气且金光闪闪的酒楼门口前搭建着一个舞台,上面同样是红布铺着长桌。
只不过桌面上摆的不是一种酒,而是十种不同坛子装的酒,每种酒的前面还放置着一个白瓷碗,倒满了酒。
台上左右坐了两位老先生,更奇怪的是,左边排了五个男子,右边排了七个女子。
她不由好奇地问起旁边的一位大叔:“叔,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可是金家酒楼每年清明所设的花酒吟诗赛。”
“这左边是男子的比赛,右边是女子的比赛,拔得头筹的男子和女子,便可成为今年的杏花才子、杏花才女,而且还能获得两千两白银。”
“他们有些是为了银子而来,有些为了才子、才女的名声而来。”
在旁边大叔的解释下,慕九湘明白了这次的花酒吟诗赛是气大财粗的金家酒楼主办,还给出了两千两白银的赏钱。
也许那些公子小姐看不上这两千两白银赏钱,可对于那些家族落魄的人以及普通人来说,这是一次巨额,诱惑力还是挺大的。
不少人冲着那两千两白银参赛,想着运气好拔得头筹拿到赏钱。
虽然参加的人数多,但真正有才识的人却不多,很快就被淘汰了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