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身,慢慢逼近她。
他在跟前停下,面色平和,似乎在思量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话说出口,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你那两个朋友,可以不用躲着了,本王在府上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你、你都知道了?”
她顿时诧异,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竟然对他的变化毫无察觉。
“当然,王妃那位朋友若是无法完成我的要求,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手被他紧紧攥住,压迫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令她如临大敌。
两人之间的拉扯,气氛逐渐变味,偏偏她抽不回手,被迫抬头看着他。
“王爷,我知道了,你可以放手了。”
不得不低头的慕九湘,笑容泛起,有一丝讨好,指着他不松开的手。
他放轻了力道,见此,慕九湘用力收回手,揉了揉已经泛红的手腕。
低头,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有些朦胧,睫毛染着泪花,如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隐约觉得不好的慕九湘,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像之前一样,不受控制地流眼泪。
整个人慌了起来,伸手推着门,想要逃离灾难现场。
“你怎么又哭了?”宴无尘抓住她,看到的是她那湿漉的双眼,眼眶红着。
“不要你管!”她用上力气,甩开他的手,试图离他远点。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再靠近她,怕是别想止住泪水。
他站在她的不远处,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子,眉轻轻蹙起,她这是怎么了?
两人僵持着,房门轰隆一声,被人一脚踹开,楼春风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他过去将慕九湘扯到身边,拿出药包,放在她鼻子下,一股夹杂药香味的花香飘散着。
神奇的是,她的泪水止住了。
然而,那香气却吸引了她的注意,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
宴无尘掩鼻,不太适应这香气,吸入一丝后,有些晕眩。
眸子微沉,这香气有异,不像是天楚境内有的东西。
“你的毒发作了。”楼春风松了口气,还好他来得及时。
“可是……”她不是有自愈体质吗,再加上冰炎体质,也难以抵抗体内的毒吗?
这毒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她现在解毒的药材都没收集完,更别说解药了。
“是同生蛊引起的毒发。”楼春风面色凝重。
奇怪,她什么时候中了蛊毒,而且,她的身体为何如此虚弱?
慕九湘白了脸色,是祈颂给她下的同生蛊,若不是延迟了一天发作,她都忘了这蛊毒。
“谁给你下的毒?”
宴无尘疑惑,这些天她都与在一起,莫不是哪个仇家为了报复他,给她暗中下毒。
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她中毒,心里多了一丝愧疚。
楼春风看向她,也想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我不知道。”
慕九湘当然不可能报出祈颂的名字,那个疯子,要是伤害她身边的人怎么办?
“这蛊毒不好解,必须要下毒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楼春风沉声说着。
蛊族世代躲避仇敌,避世不出,当今世上,只有一人出自蛊族,那就是蛊师玉面。
他不是天楚的人,自然不可以千里迢迢跑来下毒。
在这天楚境内,会用蛊毒的人,少而少之,恰巧,他知道有一个人会。
“我去去就回。”楼春风丢下话,身影跑了出去。
独留慕九湘面对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
天楚皇都最大的客栈,就属秋月客栈。
外观大气,整体雅致,回字形结构,楼阁挨连,最外边是四条通廊,相扣回旋。
进门直达次门,是花岩铺成的宽阔长道,首尾相接。
外面楼阁都是招待普通行路人,里边便是彰显身份的楼阁。
客栈中心所在之处,栽种着一棵参天花树,四季常开,供人观赏。
楼春风一来就锁定了目标,朝某个房间奔去。
坐在床上盘膝修炼的祈颂,察觉到有人过来,缓缓睁开眼。
“不好。”
祈颂停止修炼,起身防备,在人进入房间那一刻,杀意迸发。
但在看清来人,却收住了手,露出惊讶:“表哥?”
眼前的人,就是他舅舅的儿子,几年未见,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楼春风抓着他的肩,冷声道:“同生蛊的解药,交出来。”
“表哥,也想阻止我?”祈颂笑了,什么时候他也学会悲天悯人了?
“别让我亲自动手。”楼春风威胁着,他敢拒绝,怕是下一秒不会好过。
祈颂了解他,这个人总是神鬼莫测,好歹帮过他,这次便还了他的情。
“为了我的小命 看来我必须交出解药了。”
祈颂叹息,失去一个好机会,下一次可就找不到了。
运功逼出自己的心头血,拿出瓷瓶接住,装好丢给他。
楼春风拿到药引,不再为难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难怪,那女人会知道那些药材,原来是跟他有关系啊。
他有要护着的人,他亦是如此。
丢失一株天浮香,他并不可惜,毕竟对他来说,那不是主药引。
他只是想要稳妥一点,增加成功机率,才想得到天浮香。
接下来的曼夜天罗,他势在必得,绝不会再失手。
既然有表哥护着她,那他暂时就不动她,动她身边的人总可以了吧。
楼春风赶回九王府,在宴无尘给他安排的院子,用心头血做药引,制作出了解药。
拿过去给慕九湘服下,她的情况好转了不少,没有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不过,楼春风不放心她,还给她熬制了不少补药,用来调养她的身体。
一想到后面连续几天都要喝苦得难受的补药,慕九湘苦不堪言。
喝下两碗后,几乎就躲在疏月苑不出来,次次都避着楼春风。
然而,这不是她能抗拒的,不知道宴无尘是不是在报复她,竟然也强硬要求她喝药。
就在她想尽办法不喝药时,一个关于她的阴谋彻底展开了。
七皇子从十三皇子那里得知她的身份,便不会放过重创宴无尘的机会。
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与她不对付的涣月,想要借刀杀人。
阴暗的地牢里,关押着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被铁链锁着的双手,纹着青蛇的图案。
水色衣裳染上了不少血迹,有些脏兮兮的。
要是有血狱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是入魔的水媚女。
“你还是不愿臣服?”透着冷漠的声音在地牢响起。
脚步声逼近,一袭雪色华服最先入眼,视线往上,是有着一双凤眸的七皇子。
“你休想!”水媚女声音沙哑,虚弱地抗拒着。
血狱的人再怎么内斗,也不会轻易向外人臣服。
“你若臣服我,我便告诉你杀害了你心上人的凶手是谁。”七皇子微叹。
不忍心失去如此有价值的棋子,只得循循善诱,利用最重要的事来逼迫她。
她不是想要结果吗?
那就为她捏造一个,至于真假,得看她的感情有多深。
是否能深到让她自欺欺人,甘愿沉陷在虚假谎言中。
“雷煞,你知道是谁杀了他?”水媚女声音颤抖着,控制不住激动。
身子往前倾去,挣扎着想要从他嘴里得出答案。
铁链因为她的动作,不停晃动,发出与墙壁碰撞的声音。
“臣服我,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七皇子表面温和,实则无情冷血,人命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随手能捏死的蝼蚁,岂能入他的眼。
眸子里的冷意越渗,眉间一抹躁意浮现,看向水媚女的目光,逐渐阴沉。
他在想,若是她再拒绝,该怎么惩罚她。
黑暗加重沉冷的气氛,地牢里常年湿气,待久对身体影响不好。
安静得能听见任何声音的地牢,许久才响起干涩发哑的女声。
“好,我臣服。”
七皇子眉眼郁气散开,唇角扯出一抹笑弧,神情不再冷漠。
看向水媚女时,脸上露出了满意,他赌对了,雷煞就是她的弱点。
“你做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凶手?”水媚女有些迫不及待。
望向他的目光是那般热切、希冀,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她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知道,现在站着的人,就是指使东辰杀了雷煞的幕后凶手。
从她答应臣服起,便是他人的傀儡,任人操控,迟早会成为一颗被丢弃的棋子。
“等你替我完成任务,我就告诉你。”
“等一下会有人来放你出去,你只需按吩咐行事便可。”
地牢不适合久待,七皇子达到想要的效果,自然就离去了。
出去之后,派人过来把水媚女放了,给她安排了任务。
“主子,你真的相信她?”南屏站在他身后,有些不解。
有他们四人就够了,主子何必多找一个人。
“我是相信自己。”七皇子自信一笑。
你以为世间太平,就没有杀戮了吗?
不,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杀戮仍在继续。
人心险恶,欲望不断。
只要人止不住猖狂的野心,以及无穷无尽的欲望。
杀戮便不止。
面对南屏时,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眼里的温柔是南屏看不到的,作为下属,她也不敢往这个心思想。
“主子,这是月妃娘娘转交给你的信。”
南屏从腰间取出信,递交到他手上,这信可是折了三个眼线才送到她手里。
七皇子展开一看,紧着眉头,似有不悦,信上所说,皆是他不愿之事。
大局未定,如何儿女私情?
娶妃之事,得找个空闲,打消母妃的念头。
还有母妃说的魁城来的侄女,要安排在他府中住下。
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培养感情。
虽然关系到拉拢魁城的势力,但非他所愿,岂能接受。
“南屏,此事交给你来办。”七皇子将信塞到她手上,快步离开。
南屏愣然,看着信上的字迹,这份差事,感觉有点烫手。
“主子,能不能换一个?”
反应过来的她,赶紧追上去,月妃娘娘要主子娶妃,主子不想娶,她横在两人中间,多不合适啊。
这不是为难她吗?
“天要亡我啊!”
慕九湘对窗呼喊,一脸苦色,她算是体会到被三个人轮流看着喝药的痛苦了。
原本不知情的阿妄也被他们带坏了,跑过来用那张无辜的脸,逼着她喝药。
“九湘,该喝药了。”
楼春风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又来。”慕九湘垂头丧气,无奈接过药,一饮而尽。
入喉第一口,她就惊到了,这次不是苦的,而是甜的。
“怎么……”是甜的?
“是甜的,这下你不用担心药苦了。”楼春风微笑着。
为了让她喝药,他煞费苦心。
只是可怜了府中被他实验的小白鼠,一连呕吐了好几回。
楼春风的院子里,扶着墙打颤明洛,呕得面色发白的明风。
两个难兄难弟,终于有种要解脱的感觉了。
除了他们,府中的侍卫也难逃脱楼春风的魔掌。
明衡出任务躲过了一劫,不然也得遭罪。
研究疯魔的楼春风,可是见人就逮,才不管你什么身份。
明月明棋自然也不能幸免,两人折磨病倒了。
要不是知道药里没毒,都怀疑他是不是下药给他们。
恶人自有恶人磨。
楼春风折磨他们,阿妄便折磨他。
为了试验新药,这个对象,无疑是楼春风。
两人互相伤害,闹得王府鸡犬不宁,偏偏疏月苑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传不到慕九湘的耳中,两人的行为越发放肆。
好在有宴无尘的约束,他们消停了不少。
不敢明目张胆找人试药,转而半夜搞起了偷袭。
三四天过去,刺杀慕容息的刺客也早落网,不再追究此事,璃国使者启程回了璃国。
一切风平浪静,掀不起什么波澜。
终于在第五天爆发,起因是太子妃邀请了各府家眷去庄上赏花,结果出事了。
太子妃意外跌倒,造成小产,当时离她最近的人,就是慕九湘。
众人一度认为她是因为嫉妒,故意谋害太子妃。
有着那么多证人,又被人指出是幕后凶手,她谋害太子妃的事,铁证如山。
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