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些复杂的流程,交接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场下众人带着喜色,乍一看,还是有些不合群的人。
凌霜剑派的大长老脸色难看,虽说两家的婚约是他的女儿开口退掉的,但心里却记恨上了长雁山庄。
若不是于星衍这小子,何至于闹到退婚的地步。
如今,他坐上庄主之位,作为退婚的凌霜剑派,岂不是令人耻笑?
而其他人脸色难看是因为一个毛头小子压在了他们头上,以后还得看在长雁山庄的面子上,对他恭敬有加。
对于他们这些享受惯权势的人来说,低人一等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更何况这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比于他们每日都混在阴谋诡计中的老狐狸,实在是差太远了。
他们如何能信服呢?
所以,在这些老狐狸的示意下,有人发出了挑战。
言语上说是切磋,实为打压,想要挫一挫新任庄主的威风。
明目张胆的阳谋,大家心知肚明,谁都没有挑破,坐等着看好戏。
“素闻长雁山庄的落雁剑诀精妙无比,不知在下可领教一番。”
一个面容普通的青衣男子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提出切磋的要求。
“今日是交接仪式,不好动武。”旁边的长老见了,笑着推辞道。
“若不是于庄主剑法不精,不敢与在下切磋?”青衣男子咄咄逼人。
守在一旁的莫青差点就出手了,被于星衍拉住,对他轻摇了摇头。
望向青衣男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既然你要比,那便比吧。”
松口之际,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暗色,继续说着。
“不过,这比试没有彩头,岂不是无趣。”
“你想如何?”
青衣男子隐忍着,想知道他要什么作彩头,为了待会能在台上碾压他,缓和了面色。
“若你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若我赢了,我要你从此退隐江湖。”
于星衍跟在楼春风身边,学了不少坑人的把戏,用来对付一些小人足矣。
他的话落在慕九湘耳中,犹如惊雷炸开了春湖,看着他不可置信。
不是,他真的是那个傻憨憨于星衍吗?
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啊,慕九湘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近墨者黑,绝对是被人给带坏了!
突然有点怀念之前的于星衍了,那样的他,才会让人感到亲切。
“你好像挺关心他的。”
景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突然地凑近,吓了她一跳,这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比试上,没人关注他们。
伸手推开他,她戴着帷帽,这家伙是怎么看到她紧张于星衍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了。”
景来又不傻,她频繁去看某个人,很难不被他注意到。
“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关心他关心谁。”
没再理会他,把目光投向于星衍,只见他施展落雁剑诀,步法轻盈,剑势惊如鸿雁。
一个照面,短短几招,青衣男子就招架不住了。
众人哗然,没想到看起来软弱可欺的于星衍,使出的这一手,惊世不俗。
前四式以速为快,灵活运用,雁啸九霄,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不一会儿,青衣男子便落了下风,被挑开了剑,败于他的手中。
“你输了。”
“咣当”一声,青衣男子手里的剑飞了出去,毫无还手之力。
显然,这样的结果令某些人很不满意。
青衣男子不甘心自己落败,但与人群中的人对视一眼,咬牙应下了赌约。
“好,从此我退出江湖。”
现在不能暴露身份,青衣男子只能按照那人的吩咐,履行他们定下的约定。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尽管如此,仍是令人唏嘘不少。
没了青衣男子的捣乱,场面变得平静可控,也没人再出头得罪长雁山庄。
借此空当离席的于星衍,在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了存放寒月坠的祠堂。
“庄主,我看他们就是贼子野心,何不借此机会教训他们。”
身旁的长老对那些针对的势力颇为不悦,长雁山庄百年的威望不容人践踏。
身为长老,他势必要保住长雁山庄的名声,适当镇压他们。
“会有机会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星衍收起了在外面前的和颜悦色,对着祠堂里的列祖列宗,恭敬上了个香。
刚把香插进香炉,就听到身边人的抱怨,确实,他们欺人太甚。
要不是顾及庄主的颜面,他指不定给那些老家伙套麻袋打一顿。
这种轻车熟路的事情,他最熟了。
“今日冲着寒月坠来的人不少,我们得小心为上。”
幽幽叹着气,这也怪他爹,什么都没交代完,就和他师傅云游去了。
好在给他留下了莫青,但他是个人狠话少死脑筋的人,每每都会气得于星衍捶胸顿足。
“寒月坠是长雁山庄的镇庄之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请庄主一定要将其找回来。”
长老担忧说着,怕假的寒月坠引起动乱,催着人赶紧把真的带回去。
毕竟当初庄主伙同他人盗走了寒月坠,还把东西交给了一个外人,怎能让他放心得下去。
对此,于星衍有些头疼,寒月坠是别想要回来了。
他把东西送出去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回来过。
更何况,那是给九湘的礼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索要。
所以,长老的信任他要辜负了。
毫不知情的长老,正在试图给自家庄主洗脑,一切以长雁山庄的利益为重,其他的都是次要。
“长老放心,我会派人寻找的。”
表面应承着,至于背后如何操作,就得看他的意思了。
这些老顽固,从九湘拿到寒月坠,就一直派人暗中去抓人,甚至不惜伤害无辜人的性命。
于星衍有心阻拦,自然不能让他们轻易找到慕九湘的踪迹,还替人遮掩了一番。
长老非常满意他的态度,觉得长雁山庄在他的手中,一定可以成就更好的辉煌景象。
加上这段时间,于星衍勤学苦练,从未松懈,实力突飞猛进。
原本被打通的筋脉,发挥到极致的作用,一跃让他成为顶尖高手。
以他体内那股浑厚内力,一般人很难打得过他。
作为庄主,他的训练非同常人,历经磨难,弥补了经验不足这一块,变得更为稳重起来。
虽说本质活跃不安分,喜欢搞事情,但在长老面前,秉承着始终如一的做派,成功迷惑了他们。
认为他成长了,不再是冒冒失失的小毛头了。
却不知心里焉坏,一肚子坏主意,完全是个不靠谱的庄主。
反手坑自家人的庄主,能靠谱吗?
以至于后来,于星衍将长雁山庄双手奉上,长老们才醒悟过来。
纷纷后悔不已,没能在拍死他心里萌芽的念头。
“听莫青说,抓到了几个不安分的人。”
想起有人想趁着交接仪式进行破坏的小喽啰,便将此事提及了出来。
“他们就交给长老你们处理吧。”
于星衍忙把烫手山芋甩开,满脸信任地拍了拍长老的肩。
长老一脸激动,想不到庄主如此看重他,他绝不能辜负他的希望。
“庄主放心,我一定会查出他们背后的指使者。”
于星衍看着一股干劲的长老,忍不住撇开脸,莫名心虚起来。
算了,有一只能逮着薅的羊挺不错的,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从祠堂出去,于星衍回到了原位,端着庄严的态度,敷衍应付着那些人的话。
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注视着他,微微一愣,很快恢复平静。
余光落在角落里的慕九湘身上,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可惜,对方没有露面,看不到真容,他不知道那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慕九湘。
出于警惕,便吩咐道:“莫青,去查查那姑娘的身份。”
能出现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大家族以及各大门派的人,就算是散修,名气也是极大的。
莫青视线落在他说的人身上,点了点头,悄悄派人暗中观察慕九湘。
甚至找人伪装家族子弟靠近他们,旁敲侧击慕九湘的身份。
奈何慕九湘有景来这个妖孽在旁边,一眼看穿了那些试探的人。
不动声色地将人给忽悠了过去,给两人安了个假身份。
说他们是从千里之外赶来的世家大族,家中长辈有事不能来,便带着妹妹过来见见世面。
他叫花应槿,妹妹叫花应棠。
花家是一个制香世家,素来不与人打打杀杀。
但他们也不是软柿子,经他们的手,制出来的香不似寻常香料,而是能激发潜能甚至能治敌的香料。
这样的世家,且姓花的,应该只有那一家了。
重州有两大制香世家,一个是雪家,另一个是花家。
他们向来不对付,两家是世仇,互相争斗,希望能在制香上面压对家一筹。
长雁山庄给雪家花家送过请帖,只是未曾想过,雪家没来,花家却来了。
景来期间故意露出那属于花家的令牌,证实他们兄妹的身份。
引得慕九湘频繁注视,要不是她知道内情,真的就以为是他的妹妹了。
他说起来,那是绘声绘色,连她也沉浸在里面,差点分不清真假。
等那些人一走,这人就变了脸色,颇为无赖地笑着逗弄她。
“你看你,就这么一会,就给我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可以丢下我自己走。”
慕九湘可不会给他好脸色,冷不防的说出这话。
景来顿时噎住,不懂说她什么才好。
对上她,总讨不到好处,因为每次先妥协的人是他。
行吧,都是自己惯的。
能怎么办?
宠着呗。
眼下的情况,就算她想找于星衍帮忙,也有心无力,没准会把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
要知道,她身上有着于星衍给她的身份玉佩和寒月坠。
这些,那些镇守祠堂的长老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人抓她。
捂住马甲才是重要的,她现在是花应棠,跟慕九湘没关系。
“应槿哥哥,我们要待到什么时候?”
眼睛含笑,声音娇俏甜腻,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端着酒杯的景来被她这一喊,恍惚了心神,手指微动,整个人僵住。
他以为这个名字不会有人再喊了。
直勾勾看着她,似乎要透过那层纱看到她,眼睛里热烈的光芒是她从未看过的。
他的异样被慕九湘察觉,以为自己的声音把他肉麻到了。
心头一颤,他该不会被她刺激了吧?
“不喜欢这里?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景来回过神,放下酒杯,牵起她的手,带着她避开众人离场。
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跟着他离开,等到了另一个地方,才发现那里是多么的眼熟。
能不熟悉吗?
那就是她跟于星衍他们盗寒月坠的祠堂。
没想到又回到了这里。
景来选的地方,是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坐在屋顶上,免费看了一场好戏。
下方的长老跟一群蒙面的人打了起来,传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前院的那些人。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不少人往这里赶来,加入了这场战斗。
周围越来越多的杀手出现,有一批带着面具,标志十分明显,是血狱的人。
轻扯着一脸淡定的人,抬眸,一缕轻风吹过,掀起面纱,明艳倾城的脸映入他的眼帘,朱唇开合。
“他们是你派来的?”
视线落在那只洁白无瑕的玉手上,景来从她手中抽回衣服的衣角,眼底不含笑意。
“妹妹可别冤枉好人,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仅仅两句话,撇清了关系。
触感分明,他的手指隔着薄纱抚在脸上,一时之间,气氛有着说不清的意味。
因他那声“妹妹”,身体僵直。
“哥哥,妹妹我从不冤枉好人。”反手握住他的手,故意调戏道。
他能恶趣味,她也能。
难道这就是近墨者黑?
景来被她这么一捣乱,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甩开她的手,力度用得刚刚好,没有伤到她这个易碎的娇美人。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守着你。”
景来脸色一正,抛却了之前的不正经,郑重地对她开口。
若不是知晓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在向心爱女子诉说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