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养心殿时,沈眉庄正腰背笔直的跪在殿外。
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飘洒,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肩头,不一会儿便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在她深青色的披风上显得格外醒目。
她的身姿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那样孤独坚定,仿佛一尊矗立的高山,只为了心中的那份情义。
“容儿,你怎么来了?”沈眉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你身子不好,这里太冷了,你快回去!”
安陵容轻叹一声:“姐姐,你这是何苦呢?”
“我实在是不放心嬛儿,我只求皇上让我见她一面。”
“唉!”安陵容不再多说,撩开衣摆,跪在沈眉庄身旁。
“容儿……”
不等沈眉庄说话,安陵容朗声道:“臣妾求见皇上!”
片刻后,苏培盛从殿里出来,满脸焦急:“惠妃娘娘,文小主,皇上还在生气,你们不该来啊!”
安陵容抬起头:“苏总管,劳烦您通报一声。”
“小主,不是奴才不通报,刚才惠妃娘娘来的时候,奴才就通报过了,皇上震怒,摔了一个杯子,奴才实在不敢再多说了!”
“您把这个交给皇上,若皇上生气,自有我来承担。”
安陵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苏培盛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脸上露出迟疑不定的神情。
“苏总管,求您了!”安陵容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眼神中满是恳切。
“小主言重了,奴才不敢当啊,奴才这就去通报!”苏培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纸,转身快步走进殿内。
趁着苏培盛去通报的空档,安陵容压低声音对沈眉庄说道:“姐姐,等会进入殿里,你不要多说,也不要求情,看我表演就是了!”
“好!”沈眉庄点头,她向来听安陵容的话。
没一会功夫,苏培盛便赶回来,脸上带着喜色:“皇上请两位主子进去!”
“好!”安陵容站起身,扶着沈眉庄一起往殿里走去,卫临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
养心殿里暖意融融,一个巨大的火笼矗立在殿中的空地上,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跳跃的火苗欢快地舞动着,将整个殿内都照得红彤彤的,与殿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臣妾给皇上请安!”安陵容和沈眉庄同时行礼说道。
卫临直接跪下,没有说话,他可记得文小主说过,除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起来吧!”雍正淡淡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完看了一眼沈眉庄,心里暗自点头,她跪了这么久,都没把六阿哥带来要挟他,是个懂事的!
想着这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坐吧!”
另一边,苏培盛机灵的端来两杯热茶放在小几上。
安陵容端起一杯,递给沈眉庄。
沈眉庄接过,双手握住茶杯,喝了两口,身上舒坦了很多,原本紧绷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些。
等她们喝完了茶,雍正才指着御案上的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臣妾幼时曾听说过,牛会得一种病叫牛痘,得了牛痘的牛,终生不会再染上。曾经有一农妇,为了照顾出牛痘的牛,不慎也染上了牛痘,几日后康复,后来天花肆虐,家里人都感染上了天花,只有她例外。”安陵容微微仰头,语调平稳而清晰。
雍正来了兴趣,目光灼灼的看向安陵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臣妾听一游方郎中说起过,牛痘和天花同属一脉。进宫后,臣妾翻阅古书,发现古书里也有记载类似的病例,人如果接种了牛痘,就可以获得天花的免疫力,终生不会感染天花。”
“此言当真?”雍正兴奋的站起身,脚步匆匆地来到安陵容身前,目光中满是激动与惊喜。
安陵容微微一笑:“臣妾已命卫临实验过,确有效果,只是还没有大规模实验。”
“卫临,此法果真有效果吗?”
什么是牛痘,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还实验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卫临这下知道为什么文小主不让他说其他的话了!
他迅速反应过来:“是!”
“好好好!”雍正兴奋得原地转了两圈,脸上因激动而显出一团红晕。
天花可是皇子夭折率最高的疾病了。非但顺治爷因为感染天花而亡,连他皇阿玛都没有躲过,虽然后来康复,却留下了一脸麻子,让皇阿玛为此苦恼不已。若他在位时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他九泉之下,定然能得到皇阿玛的夸奖。
想到此处,雍正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列祖列宗面前的荣耀时刻。
“卫临,章弥已告老还乡,朕晋你为太医院院判,立刻按照文贵人的法子实验,你定要全力以赴,不可有半分懈怠。”雍正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卫临赶忙跪地谢恩,声音洪亮而坚定:“是!”
“苏培盛,传旨,晋文贵人为文嫔。”雍正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奴才遵旨!”苏培盛应声道,随即转身匆匆去传旨。
待苏培盛下去后,安陵容跪倒在地:“臣妾多谢皇上,只是臣妾尚有一个请求,请皇上应允。”
雍正激动的心这才平静了一点,重新坐回御案上,目光审视地看向安陵容:“说吧!”
“莞嫔娘娘冒犯纯元皇后,臣妾不敢求情,只是莞嫔娘娘身怀有孕,即将临盆,臣妾只想去见见她,宽慰一番,请皇上准许。”安陵容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中满是恳切。
这边沈眉庄也跪在地上,附和道:“还请皇上开恩。”
雍正不再看他们,转头问向苏培盛:“军机大臣都到了吗?”
“是,他们都在军机处等候皇上!”
“走吧!”雍正站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苏培盛落后一步,走到两人身边时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同意了,两位娘娘快去,不可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