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
    早上九点，陈光明等人打了个车来到了我国最早、最忙碌的个体户集贸市场——高第街。
    听王东强说，这条街凌晨三四点就已经开始营业，一直到晚上才会结束。
    五百多米长的街道两旁密密麻麻摆了几百个用架子搭起来的简易档口，街面上混合着匆匆的脚步声，操着湘、蜀、东北等不同口音的问价声，计算器噼里啪啦的按键声，拖车与地面的摩擦哐当哐当声，相当的热闹。
    据说这里的货物很大一部分都是中英街过来的水货。
    韩春明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感叹道：“咱们京城现在很多人做个体户还要躲躲藏藏，羞于见人，而人家这红火得就跟个菜市场似的，这区别也太大了。”
    陈光明笑了笑：“迟早有一天，全国都会变成这个样。”
    但这个过程还需要好几年。
    “明哥，我们是现在去找那个王东强吗？”张富霖问道。
    之前王东强跟他们说过他就在这条街的中段位置摆摊。
    “不着急，咱们自己先逛逛再说。”
    陈光明目光落在几米外的一个摊档上。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板摊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来自港城的t恤衫、牛仔裤、波鞋等各种商品。
    此时的女老板像打仗一样忙得脚不停蹄，一会巧舌如簧地跟这个顾客谈价论价，一会又要跑过去给另外一个顾客拿货。
    看着这些背着蛇皮袋，来自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的“倒爷”。
    陈光明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并不是专业的“倒爷”，而是利用出差的便利兼职带货的。
    他们在出差期间随便带上几件东西回去，就能挣到比工资还高的收入，有些人甚至出差前就被提前预定，需要帮忙带回什么。
    知名作家编剧王朔就干过这个事，他在一个访谈节目曾经说起过他这一段经历。
    当时单位给他三千块钱拿去买彩电，结果他拿这个钱去当本儿去倒腾电视机、录音机、墨镜、电子表。
    一个半喇叭的收音机在汕头卖一两百，他拿回去就能翻几番卖出去，一块数字电子表也能卖到几十上百块钱。
    后来遭人举报，被逮着，钱和货都没了，还被倒罚一千块钱。
    没钱交罚款就从工资里扣，当时他工资只有三十六块一个月，每月扣掉三十，只给留下六块钱做生活费，被逼无奈才辞职转行。
    陈光明等人一路走走看看，终于在一个专卖服装的档口找到了王东强。
    “王哥。”
    张富霖走上前喊道。
    “哎呀，各位老弟你们来啦。”王东强招了招手，看到最后面的破烂侯又改口道：“不，还有一位是老哥。”
    前天在火车上，他只是无聊的找个人攀谈，没想到还真的找来了。
    陈光明拿出烟，给对方发了一支，说道：“王哥，你这生意很不错啊！”
    此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和两位操东北口音的顾客在讨价还价，这应该就是他的老婆。
    王东强笑道：“还行，不知道几位看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没找到合适货物的话，可以看看我这里的服装。
    都是港城那边时下最流行的，拿回京城，肯定能大卖。”
    “我们要的可不少，你这. . . . . .”
    张富霖指着他摊上的衣服，加起来可能也就四五百件。
    “你们准备要大批量？没问题能弄到。”
    王东强惊讶地看着四人，没想到还是大主顾，一定要把握住。
    陈光明接话道：“我们昨天去了沙河市场，今天也看了十几家店，什么样的价格和品质，都已经很了解，你把你的价格报给我们，合适的话肯定会优先照顾你生意。”
    王东强开心地笑道：“没问题，我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洋破烂”你们要吗？这个我有渠道。”
    “洋破烂？”
    韩春明三人一脸懵逼。
    陈光明前世倒是看过关于“洋破烂”、“洋垃圾”的文章。
    80年代至90年代初，很多大城市流行一种“洋破烂”，各种进口的牛仔裤、西服、连衣裙、夹克等摆满地摊，售价低的每件几十元，高的达上百元。
    这些都是倒爷从粤、闽两省的沿海城市倒来的，这些衣服被称为“洋破烂”，很多“洋破烂”并不是破烂不堪，有些甚至还跟新的一样。
    穿在身上有型有款，比当时国内的“蓝黑灰”好看得多，这使得很多人即使知道是二手的，也趋之若鹜。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些所谓的名牌，实际上都是外国人扔掉的垃圾，从废品回收站甚至是医院的停尸房搜罗来的，上面不仅肮脏无比和可能还有各种各样的病毒细菌。
    “不要。”
    陈光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现在能挣钱的玩意这么多，没必要做这些缺德事。
    “王哥，你有没有认识电子表和家用电器的水货客？”
    陈光明刚才已经了解到，这条街上卖电子表、录音机之类的摊贩都是些从水货客手上拿货的二道贩子。
    从他们手上拿货的价格无疑会更贵，当然这个王东强同样也是个二道贩子，不过总得有人帮忙牵桥搭线。
    后面还有不少事情可能还需要王东强帮忙的，不给他点好处肯定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