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府邸。
一间僻静的小阁楼内。
陆向天与陆怀庭相对而坐,两人桌前各放着一个酒杯,杯中酒色如琥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陆向天轻轻摇晃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陆怀庭则沉默不语,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杯中微微荡漾的酒液。
“大哥,我们有多久没坐在一起喝酒了?”
陆向天声音在阁楼内轻轻回荡,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陆怀庭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
“大概有十几年了吧?”
“自从父亲去世,你接手陆家家主之位后,我们便再没机会坐在一起畅饮。”
陆怀庭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的含义。
陆向天轻轻叹息,放下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大哥,你恨吗?”
“这个家主之位本来是你的,可惜最后却落在我的头上。”
这话一出,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陆怀庭忽然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语气平缓地说道:“若说不恨,那是骗人的!”
“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何选择你,而不选择我。”
“但恨又能如何?”
“陆家的重担终究落在了你的肩上,而我只能当个旁观者。”
说到这里,陆怀庭突然话锋一转,“好在,你干得还不错,至少没有让陆家在你的手上衰败。”
“若是让我看到陆家一蹶不振,甚至走向末路,说不定我会亲自出手,将你从陆家家主之位上拉下来。”
陆怀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看起来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陆向天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大哥,你还是这么直接。”
随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沉吟片刻,陆向天接着道:“其实,父亲本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你的,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父亲改变了原先的决定。”
陆怀庭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变故?什么变故?为何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陆向天为二人再次斟满酒杯,目光变得深沉:“那是一段陈年旧事了,父亲当时并未对外公开,只告诉了我一人。”
陆怀庭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向天轻轻叹息,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回忆那尘封的往事。
“那年,父亲因感瓶颈松动,准备闭关修炼,寻求突破。”
“然而,在他突破的关键时刻,有人闯入他的闭关之地,企图对他不利。”
陆怀庭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什么?竟然有人敢对父亲下手?”
陆向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那偷袭之人已至璇丹境,实力不容小觑。”
“父亲因此突破失败,气血逆流,导致内伤严重,不得已之下,施展秘术重伤了那人,逼其逃遁。”
“但那秘术代价极大,父亲元气大伤,不仅再无突破的可能,甚至连寿命只剩下区区三天。”
陆怀庭紧握着酒杯,眼中怒火升腾:“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父亲闭关之时行此卑鄙之事!”
陆向天的语气变得沉重:“那人身份不明,但父亲怀疑是家族内部的叛徒所为。”
“那次父亲闭关,只有寥寥几位长老知道,而那人不仅躲过了陆家层层的守卫,还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父亲闭关的地点。”
“这绝非偶然!”
“若是没有族内位高权重之人的帮助,那人如何能对陆家的地形和防御布置了如指掌?”
陆怀庭的拳头紧握,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有些躁动的情绪,他这才开口问道:“父亲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或者,他是否怀疑过某个人?”
陆向天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父亲在临终前,只留下了一句话,‘信任与背叛,皆在人心’。他似乎并不想让我们深究此事,以免引起家族内部的动荡。”
陆怀庭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父亲的苦心我明白,但他难道不担心,那个叛徒会再次对陆家不利吗?”
陆向天轻轻点头:“父亲自然考虑过这一点,所以他临终前,将那几个知道他闭关之所的人名都告知于我,并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我,并嘱托我要谨慎处理此事,确保陆家的稳定与安全。”
“父亲深知大哥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族内肯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再加上那几个知道父亲闭关之所的长老,有三分之二倾向将家主之位传给大哥,难保其中不会混入叛徒。”
“若是大哥当了这家主,少不得被人蒙蔽,严重点甚至会将陆家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稍稍停顿了片刻,陆向天接着道:“所以,最后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并希望我能够以家主的身份,维护陆家的团结,同时暗中调查那个叛徒,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动荡。”
听完陆向天这一席话,陆怀庭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知子莫若父。
他的性子向来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
虽然在玄都山待了十几年,性子有所收敛,但是骨子里火爆的脾气依旧如故。
真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只怕十几年前的陆家,必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蒸蒸日上。
原来自己失去这家主之位,还有这样的隐情。
陆怀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以前,他对父亲的决定很是不忿,只觉得老头子偏心,对他不公。
于是,在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后,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陆家。
之后,他便拜入了玄都山,成为这个宗门的一名内门长老,鲜少再回陆家。
但如今,在得知了事情真相后,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和深谋远虑。
这些年,他错怪了父亲。
端起酒杯,陆怀庭再次一饮而尽,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将心中的愧疚暂时压下。
“向天,现在能否告诉我,究竟谁最有可能是家族的叛徒?”
陆怀庭紧紧地盯着陆向天,眼中有寒光闪烁不定。
“大哥莫急,我今日请你来自然会将一切告诉你。”
陆向天提起酒壶,为陆怀庭斟满酒杯,然后缓缓开口:“当初,知道父亲闭关之所的三位长老你都认识,分别是大长老陆云峰,二长老陆风雷以及三长老陆凌生。”
“其中大长老处事公正,这些年来深受族人的尊敬和爱戴,在族内颇有威望,他没有理由背叛家族。”
“二长老嫉恶如仇,性子与大哥倒是颇为相似,但是从来没有做过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至于三长老陆凌生,虽然平日里行事低调,但是或明或暗地中饱私囊,在族内没少拉帮结派,侵害其他族人的利益。”
“此人还暗中培植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其野心之大不言而喻。”
“最近一段时日,我发现他与穆家之人来往密切,也不知道他又在谋划什么。”
“如今,我陆家与穆家可是敌对关系,两家的争斗已经摆上明面了,三长老这时却频繁接触穆家之人,由不得不令人生疑。”
“还有,最近族内一些珍贵的秘籍和宝物接连失窃,而这些失窃的物品似乎都与三长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向天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
“三长老陆凌生在族中的地位,虽然不及大长老和二长老,但他掌握着家族的财务大权,这让他有机会在暗中操纵许多事情。”
“他利用职务之便,将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和勾当隐藏在日常的账目之中,让人难以察觉。”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他自以为做得很隐蔽,但终究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说罢,陆向天手中便多了几封信件,还有好几本漏洞百出的账本。
账本陆怀庭并没有多看,而是拿起那几封信件。
当看完信件的内容,陆怀庭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这些信件,都是三长老与穆家的往来密信,其中不仅有交易的细节,还有他对我们陆家内部情况的透露。”
陆向天缓缓说着,但是眼中却泛起一丝森然的杀机。
陆怀庭紧握着信纸,仿佛要将它们捏成粉末。
陆家的内部情况,竟然被穆家知晓得如此详细。
这无疑是对陆家安全的极大威胁!
“看来,这位三长老的野心不仅仅是满足于在族内培植势力,他竟然还打算与外敌勾结,出卖家族的利益。”陆怀庭的声音极为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他重重将手中的信件拍在木桌上,目光如刀般锐利地盯着陆向天:“向天,你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些证据,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陆向天微微低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大哥,三长老毕竟是支持你的,我若要对他下手,自然也要谨慎行事。”
“我担心一旦处理不当,会引发家族内部的动荡,甚至可能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怀庭眉头紧锁。
他自然明白陆向天的顾虑。
但如今,面对如此严重的背叛,他必须采取果断的行动。
“向天,既然你已经掌握了足够确凿的证据,那还犹豫什么?”
“此事,交予我来处理!”
“你派出人手配合我便是!”
陆怀庭当即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有大哥这句话便够了!”
“来,你我干了这一杯,为家族除掉这一祸害!”
陆向天站起身来,举杯与陆怀庭轻轻碰杯。
酒杯相碰后,两人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