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颗草莓邱朗朗舍不得吃，第二天被邓臻抢走一颗，另一颗有点打蔫，他重新给拍了张照，然后小心放进口中，紧紧闭合嘴唇含住，舌尖缓缓拨弄、转向、上顶，汁水一下子爆开。
    好香啊。邱朗朗闭着眼咂么滋味，心跳得有点快，仿佛口腔里溢开的不仅仅是草莓的甜香，还有别的什么......
    高考准考证发下来，邓臻和大头都在本校，邱朗朗一个人被发配去八中。
    学校要清考场，杨岚不放心地唠叨了半个小时：这两天保持作息，别瞎吃东西，带好两证和文具，在学生拖腔拖调的“知道啦——”里笑着让崽子们卷铺盖滚蛋。
    ?
    邱朗朗兴冲冲往家跑，他欠着裘力一声谢谢，就想等当面再和他说。
    门一开，齐姑姑叉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站在玄关，见到人，大笑着往他脸上蹭一把：“啊呀乖宝回来啦，进！姑今天给你蒸莜面！”
    邱朗朗笑着换鞋往里走，小转一圈，没人。
    他凑到齐梅身边，嗫嚅着问：“齐姑姑，裘力哥呢？”
    “出差呀，要不咋这么早把我整来了呢。”
    又出差了？
    “姑也找找考生家长的感觉。”齐梅笑得爽朗，给揉好的面团覆上一层保鲜膜醒着，推邱朗朗先去学习，还得会儿才能开饭。
    ?
    邱朗朗有点失望，但也松了口气。裘力在身边的话，他难免要跌宕起伏的，可能对考试不太有利。
    踏实在家温了两天书，考试头一天，邱朗朗把所有书本卷子一股脑封印进了一个大纸箱。
    之后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跟爷爷说自己准备上战场了，让爷爷帮他在文殊菩萨面前帮他说说好话，回头他给爷爷菩萨送好吃的去！
    老爷子乐呵呵地答应了。
    ?
    吃过早饭，邱朗朗和齐梅招呼一声后就出了门。
    他并没有联系邓臻，两人却齐刷刷出现在董代筹家门口。
    董代筹看见他俩在自家门口大眼瞪小眼，立刻笑了，小声问：“怕我不去考试？”
    两人互望一眼，不吭声。
    “会去的。”他回头看一眼卧室方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提起邻居给他介绍了份夜店侍应生的工作，问邱朗朗是否想去：“新开的，叫‘zoom’，我邻居说老板人不错，晚上干活，白天还能送送快递什么的。”
    邱朗朗应了，一是想赚钱，二是觉得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邓臻说考完过来找阿姨解闷，她没提“帮忙”或“照顾”这样的字眼，可董代筹还是垂低头，又一次沉默了。
    邓臻才不管，告别前“通知”董大头考完英语原地等她，有事和他说。还威胁说，要是他敢一个人先走他就死定了！
    ?
    高三的每一天都过得像打仗，可真上了战场，却发现两个考试日最为云淡风轻。
    只有邓臻时不时在小群里嗷嗷叫，说自己作文跑题了，说数学有两道大题没做，一会儿又问物理第一题是不是选c......大头认真安抚，邱朗朗懒得出声。
    写完英语作文，邱朗朗开始走神，抓心挠肝地坐不住。
    邓臻和大头晚上肯定是二人世界，没他啥事儿，也不知道裘力出差回来没......
    监考老师察觉他的蠢蠢欲动，一个眼刀丢过来，邱朗朗赶忙耷拉下脑袋，乖乖又检查一遍拼写。
    交了卷子，邱朗朗第一个领回手机，他等不及开机，转着手里的塑料袋往考场外跑。
    ?
    栏杆两侧站满守候的家长，一张张脸上有焦急、有欣喜、有期许，无一例外地冲他欢呼：“解放啦！”
    邱朗朗眼眶莫名一酸，笑着穿过人群，他解锁屏幕，点开此刻最想见到的那个人，问：【哥，你回来了没？！】
    信息发出去，他托着手机，让屏幕保持向上。
    嗓子有点发干，他在路边犹豫是先去买瓶水还是直接回家。阳光的余威尚未褪尽，沥青路面闪着怪异的光，片刻后，邱朗朗咽了咽喉咙，朝公交站走去。
    十字路口，手机一震：【嗯】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裘力发来的这简简单单一个字，邱朗朗头顶连带后背一麻，他避开行人站定：【啊！】想了想又问：【晚上能回家？】
    裘力这次回复的很快：【嗯】
    太阳穴突突直蹦，邱朗朗一连串地敲字：【现在在哪儿呢？】 【工厂吗？】 【我去接你吧？！学校门口就有车到！】
    他太想见到人了，调头疾步往回走，去东郊的车在另一个方向。
    刚刚拥有这具身体时，他还需要刻意掩盖一下自己的成熟，可这一年多来，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越活越像个孩子，一点都沉不住气。
    突然，一个电话进来！
    是裘力！
    邱朗朗一个激灵收住脚步！像是预感到什么，心脏砰砰乱跳。他将手机贴上耳朵，完全发不出声，下一秒，那把沉缓的嗓音传出来——
    “朗朗，九点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