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每次来到晏城都会叹气，这不到两米高的城墙能阻挡什么?
连他随便蹬两腿都能上去，防山猪还差不多。
好在这里的城卫不会收取过路费，只是简单的检查就放行。
晏城不单是城墙小，房屋也不高，毕竟是边境小城，破落些也属正常。
城里居民不多，不到千人，多数是商人来来往往，倒也有点繁忙的意思。
林正径直走向城东，这里是周围村落过来售卖山货的地方。
从街头走到巷尾，林正并没有看见老张和大牛他们。
走到一位猎户的跟前，他是隔壁村人，与林正也算认识。
“许猎，有见到老张吗？”
许猎本无精打采地坐着，听见声音抬首。
“这不是林医生么，老张昨天就离开了啊。”
“是一个人离开的？”
“我见到的时候是一个人。”
“谢谢啊。”
林正皱眉，老张也是稻草村人，和大牛他们全都沾亲带故，没理由会撇下他们独自离开。
来到药材铺，将采集的草药递给小二，笑呵呵问道：
“哥们，这两天有见到稻草村的人吗？”
小二在这里生活许多年，铺子常年收各种山货，对于周围村庄的人也算熟悉。
小二思索一会儿后说道：
“稻草村老张是吧？前天过来买了些草药。”
老张买草药做什么？稻草村有他在，治疗都是找他。
“最近城里有什么大事吗，总感觉人都挺急的。”
小二和林正认识五六年，知道林正的为人，不会乱说话。
只见他朝林正招手，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听说朝廷来人抓壮丁，这家家户户都把孩子藏的严实。”
“稻草村也有不少青壮，回去让他们躲着点。”
“谢了。”
抓壮丁吗？这些年抓的次数可不少。
可就算抓人，也会留下给家人报信的时间才是。
军营必须去看看，哪怕被抓壮丁，他有的是办法晚上溜走。
林正迈步来到城外军营，看门的两位军官有些奇怪。
这地方还有年轻人愿意主动靠近军营，大声喝道：
“你是什么人？”
“小子乃是医师，稻草村人，听说军中需要人才，便来看看。”
“两位大哥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稻草村的人。”
林正笑呵呵地拱手解释道，两位守卫见林正彬彬有礼，是个文化人。
右边的守卫说道：
“你稍等，老六去问问？”
左边的守卫点头，不一会儿进入军营中。
这营盘非常简陋，随意从四周砍点树木围住，里面也就十几个帐篷。
从帐篷来估算，这营地最多两百人，应该是专门来抓壮丁的。
许久后，守卫老六走出，对着林正大喊：
“跟我来。”
林正笑着对右边守卫点头，跟随老六进入营地。
“老哥，营地里有稻草村的人吗？”
“有十几个，你的名字是林正？”
“是的。”
“他们都认识你，说你医术高超，连断腿都可以医治？”
“得看断到什么程度，不是太严重的，都可以。”
“林医生喊我老六就好，马上就到。”
听见林正说连断腿都能治，身为老兵的老六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马上露出讨好的面色，只希望以后在战场，林正能优先考虑救他。
“林医生，里面我就不进去了。”
“谢啦，老六。”
林正笑着和他告辞，掀开营帐进入，待看清里面后忽然愣住。
“怎么，没见过女兵么？”
“小子从小在稻草村长大，确实没见过，何况将军如此漂亮。”
林正恭敬说道，刚才他是真的被这位女将军给惊艳到。
她身姿挺拔，宛若出鞘之剑，透出不屈的锐气。
乌发如瀑布般洒落，简单束于脑后。
她的双眼，如同冬夜星辰，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
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样子是读过几年书，别在我这油嘴滑舌。”
“你不是来参军，是来找稻草村的人吧。”
“还有，别乱叫，我只是个参军。”
女参军面色严肃，她上下打量林正后，就知道这人不是来参军的。
林正气质文弱，身形看起来颇为结实，给她的感觉比王城那些读书人更加潇洒。
这样的人忽然在边远小城参军，实属可笑。
林正严肃回应：
“确实如此，稻草村的十几人不过孩子，参军是否太早。”
他觉得这位女参将可以交流，于是想试试能否说服。
女参军摇头，平静地说道：
“这十几个人我有印象，是他们的张叔叔带过来的。”
“钱人两清，不可能放回去。”
林正没想到大牛他们居然是被卖掉的！这该死的老张。
朝廷已经付钱，这人是无论如何都带不回去。
哪怕逃跑，会牵连整个稻草村，得想想办法，至少不能让老张好过。
林正直起身与女参军对视，开口说道：
“我能治疗刀剑伤、骨折、绝大部分风寒，少量瘟疫。”
“你没在开玩笑？”
女参军走到林正跟前，右手握住腰间佩剑，双眼蕴含杀意。
因为某些原因，她对江湖骗子可是深恶痛绝。
“当然，有齐全草药的话，能医治的更多。”
林正毫不动摇，他现在是在展现价值，有价值的人规矩可以变。
“我叫杨凌云，以后叫我杨参军。”
“稻草村的人已经登记，不可能放回去。”
“姓张的说，明天还有一批人会送过来。”
“到时候交由你处理。”
“记事！”
杨凌云大喝，一位青年掀开帐篷低头站立。
“带他登记，职位是随军医师，我名下。”
说完挥挥手，回到桌边继续观看地图。
“是。”
青年躬身答应，拉拉林正的袖口，示意出帐。
“你好，在下林正。”
“林医师好，我叫王才，是杨参军的记事。”
林正点头表示友好，从刚才杨凌云的话可以得出，林正以后的军饷恐怕是她给。
倒是与这位王才算是同事关系，本想借机打听下这位雇主。
王才却是对杨凌云的事情闭口不言，林正只得作罢。
登记完毕，王才带着林正到新兵训练处，大牛那帮稻草村的孩子果然在场。
“林医师！”
十几位少年大声呼喊，好在现在是休息时间，不会受到责罚。
“林医师怎么也来参军？”
“林医师也要保家卫国吗？”
少年们的双眼明亮，对于能参军戍边很是憧憬。
林正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战争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答应村长要带你们回去。”
大牛与一众少年面面相觑，他们还真不想回去。
林正见状也没多说，只是将老张骗他们的事情说出口。
毕竟这些钱是应该给他们家里，却被老张给私吞掉。
安抚好大牛他们，林正回到帅帐外喊道：
“杨参军。”
“进来。”
这位杨参军倒是很积极，这么久过去还在研究地图。
林正表现的很随意，这也是一种试探，自身价值到底在她心中有多重。
“杨参军这批兵是如何打算，炮灰还是亲卫。”
“杨参军的理想是什么。”
林正无视掉她冷冽的目光，轻松地站在桌边观看地图。
地图有些简陋，不过却太过于全面，这不该是一个参军能拿到的级别。
杨凌云冷眼观察林正许久，这少年倒是心性上佳，颇有风骨。
“能活下来的就是亲卫。”
“理想是成为征西大将军。”
杨凌云的语气并不激昂，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正点头表示明白，忽然笑着开口问道：
“杨参军有钱吗？”
杨凌云不知为何，后背升起股凉意。
......
“林医师，别打啦，救命啊！！”
大牛的哭喊声响彻军营，周围的新兵蛋子紧张地吞咽口水。
王才双股颤抖地对杨凌云说道：
“杨参军，这会不会有点残忍。”
“有点？”
杨凌云瞟一眼王才后，轻声说道：
“是十分残忍。”
林正的做法连战场老兵都不忍心看，见过处罚，见过砍头。
真没见过把人骨头全敲碎，这特么酷刑都不带这样的。
林正扔掉手中的铁棍，拍拍手，对大牛说道：
“放心吧大牛，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又不是什么邪魔。”
大牛气若游丝，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哪能想到每天笑容满面的大哥哥，忽然变的这么恐怖。
“你们几个，把大牛丢锅里去。”
林正对旁边的稻草村少年大喊。
后者吓的哭出声来，叫喊道：
“林医师，别煮大牛哥来吃，我们知道错啦。”
林正眉头一挑，喝道：
“少废话，赶紧的，再不丢进去大牛就真死了。”
众少年这才手忙脚乱地将大牛抬起，丢进旁边烧热的铁锅中。
锅中的水墨绿色，散发出刺鼻的药材味。
林正上前检查一番，点点头说道：
“煮半个时辰捞出来，我今天还能打九个，谁都别想跑。”
此话一出，整个新兵营开始骚乱，很快被老兵镇压。
这处兵营老兵120人，新兵80人，这些小鬼怎么翻天。
王才来到林正身边说道：
“林医师，老张带人来兵营。”
话语间带着颤抖，看来林正刚才的残暴被王才记在心里。
“杨参军，借几个人？”
“老五老六，你们去。”
对付老张，两个老兵完全足够。
林正来到兵营门口，见到老张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老张倒地痛苦地哀嚎：
“林医师，这是干嘛。”
林正却是完全不理会，上前猛踹几脚，抓着他头发笑着问道：
“银子呢？”
“什么银子。”
“老六，借刀子？”
唰！
雪亮的长刀放在老张脖子处，后者惊恐地睁大双眼，疯狂吼叫道：
“杀人啦，还有王法吗！”
林正露出阳光般的微笑，老张见到甚至有些心安，可惜后面的话语让他尿湿了裤子。
“最后问一次，不说就砍手，我能保证你不死。”
“认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的医术。”
“没手砍就砍脚，还是不说，你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银子。”
老张惊恐无比，在他眼中，林正就是张开牙齿的老虎，随时会把他吃掉。
“在包里，在包里！！！”
林正从他包里翻出银子，仔细数了数，确实对数，还多几两。
他起身准备回军营，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我是骗你的。”
手起刀落，一条右手臂掉落在地。
“啊~！”
老张惊呼一声，昏倒在地。
林正从兜里拿出药粉绷带为他止血，正好可以演示下医术。
老六和老五看向林正忙碌的背影，这会儿后背全是冷汗。
止血完毕，林正对躲的老远的八名少年说道：
“哪来的回哪去。”
转身回到军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