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迎面而来的面包车疾驰而过,碾过路面的积水,尉迟昀朗和随尔阳都被溅了一身脏水。
两人只好打道回府换衣服。
小绵羊也沾满了泥巴,随尔阳让尉迟昀朗将车洗干净。
尉迟昀朗眼珠一转,趁随尔阳不注意,拿着洗车的水枪朝随尔阳喷过去,忍不住乐。
随尔阳猝不及防,瞬间衣服湿了一片,头发也沾了不少水珠。她的脸瞬间红了,尖叫着转身躲闪,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喊:“尉迟三岁,真幼稚!”
尉迟昀朗直接忽略她的话,眼睛湿漉漉地抬头看自己,一下没忍住,狡黠地一笑,挤眉弄眼笑道:“正好和你一样。”不多辩解。
随尔阳却丝毫不给他装糊涂的机会,拎起水桶里的毛巾往他泼水,“恃强凌弱!”她一脚伸向尉迟昀朗,带着无往而不胜的冲劲。
午后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随尔阳脸上,映得她细嫩的皮肤白皙透亮。尉迟昀朗灵动狡黠的眉眼片刻,她笑得促狭可爱,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随尔阳使出柔道招式抢他手上的水管,她的速度非常快。
但尉迟昀朗没让她得逞,他迅速抬起被攻击的脚,又不敢使劲,怕伤到她。他骤然间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轻柔温和地说:“哪有。”
随尔阳心里黯然叹气,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怎么能与一个跆拳道黑带比试。
水哗啦啦地淋湿半个院子。
随尔阳决定不跟他这个幼稚鬼玩了,做了个鬼脸回屋换衣服,又如蒙大赦。“把车洗干净才能走,还给亲戚的。”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
尉迟昀朗把小绵羊洗得一尘不染,进屋一楼洗手间洗手,出来就和踏进院门的符则达,迎面碰上了。
符则达一看见他,十分讶异:“你来我家干什么?”看见尉迟昀朗出现在自己家里,面色瞬间变铁青。
尉迟昀朗猛地定在原地,不冷不热地先开口:“伯父,正好有事找你谈。”
符则达注视那双沉湛的眼,“谁是你伯父了。”本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叫伯父那么亲切。
尉迟昀朗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偷偷的塞给符则达。“这钱,你拿着把果农的钱还了,密码是阳阳生日。”
符则达“啊”了一声,顿了两秒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没转过来弯,满脸狐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是见钱眼开的俗人,但不是蠢货。
尉迟昀朗一派轻松地说:“一事归一事。”他向符则达释放善意,“我知道你急需钱周转,等你有钱再还我。”
符则达费解尉迟昀朗突然弄出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神操作。歪着脑袋看尉迟昀朗,斟酌了许久才艰难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们阳阳?”
尉迟昀朗微微一哂:“是。”
符则达立刻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想了想,又循序渐进地故意问:“想做我女婿?”同是男人,怎么不懂男人见到年轻貌美的女孩就容易心动,见一个喜欢一个,都不是以结婚为目的地真心喜欢一个女孩。
只见尉迟昀朗微微勾唇一笑,“你不会反对吧?”
符则达打量了尉迟昀朗一圈,语气沉闷,面无表情地说:“等你追到我阳阳再说。”
尉迟昀朗并没有因为这话打击了他的自信,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嘴角抿了个笑,暗自腹诽:有我这样的人做你女婿,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
一会儿,符则达拿了一张纸,面色不悦地走出来,塞到尉迟昀朗手里,甩给他一个不甘的眼神,就转身回屋去了。
尉迟昀朗偷偷看了纸条内容:本人符则达借尉迟昀朗先生一千万,一年后连本带利一分不差归还。借此声明,不会因为你借钱给我解困,我就同意你追我女儿,哪怕你有一个亿!
寥寥几句,字里行间隐隐带着不情不愿。尉迟昀朗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符则达的背影。
符则达不屑地轻哼声,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转身进屋。
尉迟昀朗耳力极佳,那一声轻哼落入他耳中,几不可察地摇头。符则达这“最后的倔强”的样子有点滑稽,让尉迟昀朗不由发笑,他忽然觉得符则达越来越有意思了。
恰在这时,随尔阳换好衣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她先检查了小绵羊,压低声音问尉迟昀朗:“你跟我爸偷偷说什么?”
方才,她在楼上换衣服,听到他们在院子里不知道嘀咕什么,担忧符则达因为明衍告他的事记恨在心,朝窗口看了一眼。见符则达和颜悦色地进屋,提着的心骤然一松。
尉迟昀朗余光扫了眼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神色自若地收回目光,手插进裤兜儿,“见到长辈,打个招呼而已。”
随尔阳微微一蹙眉,目光扫到尉迟昀朗手上的纸条,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到底跟我爸说了啥?”
尉迟昀朗他将纸条塞进裤袋里,颇有些得意地回道:“我发现你值一个亿。”
随尔阳听着一头雾水,回他呵一声。
四目相对,尉迟昀朗的脸上染着淡淡的笑意,他表情莫名有些危险。
随尔阳的心顿然漏跳了半拍,莫名其妙的害羞起来,“你笑什么?”
将近五点左右,随尔阳带着他们去了小鸟天堂。
众人纷纷坐上了富有岭南水乡特色的小船,小船在河中穿梭,一睹巴金先生笔下《鸟的天堂》的原型模样。
灿烂无比的霞光染红天空,空中一群鸟儿凌空翱翔,嘎嘎呼唤,那一片和鸣谐调的天籁之声,“人间那得几回闻”。
红霞照在湛绿的水面上,晚霞的倒影在水中闪烁着,如同油画般美轮美奂。微风吹过,水面泛起波纹,不是天堂,却胜似天堂的“小鸟天堂”。
现在的小鸟天堂,比巴金爷爷笔下的那个“天堂”更美。
“哇,好多小鸟,延延你看。”祁琪举着相机拍了几张,转身看向华雅妃怀抱里的祁延,指着天空的鸟儿。
8个月大的祁延虽然不懂,也是个好奇新鲜事物的宝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美丽天空,咿咿呀呀。
“好多小鸟,妈妈,这些是什么鸟?这些鸟从哪里飞回来的啊?”从小就爱发问的明白,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爱问问题爱思考。
君熠兴奋地拍手,跟着说:“鸟。”脸上露出几分稚气,好玩极了。
孩子们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依然兴奋不已。
“华姐,我家就在边上,那栋楼。”随尔阳指着岸边的居民房,轻声说:“只要在家,早上能看见百鸟出巢,黄昏能看百鸟归巢。小时候,家里的长辈就教育我们要保护小鸟,小鸟天堂是全村的福地,小鸟是我们的吉祥鸟。全村人都在培养下一代生态保护的意识,世世代代守护小鸟天堂。”
华筠延顺着随尔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太幸福了。”
随尔阳回忆着说:“我记得小学写过一篇《我的家乡味》的作文,写到陈皮时写过一句,不知道当年,巴金爷爷路过小鸟天堂,有没有品尝到新会陈皮呢?”
尉迟昀朗听得直乐,注视随尔阳侧脸几秒,不忘揶揄:“巴金爷爷要是知道,他肯定会问你多喜欢吃陈皮。”
童璘坐在游船上,领略天马水乡风情,聆听百鸟齐鸣的归巢盛景,灵感井喷立刻手绘浮现在脑海的画面。她在速写本上飞快地描绘着,时而抬头时而低头,刷刷划拉几分钟,陈皮生态园的草图便跃然纸上。
以独特的鸟类生态风景为主题,集生态旅游、文化旅游、健康旅游、休闲旅游于一体,充分展现旅游新时尚的园林化,多功能大型景区。
童璘轻轻笑了,心想,她能建一座花明寂,一样能再建一座陈皮生态园。
虽然已经有了一条陈皮村,但不代表她不能再创造一个,比现有的更好玩、更有创意的陈皮文旅度假区。
童璘像是沉思完毕,转身回头对随尔阳说:“小随,回去问问你爸,把你家的柑园租给我,这是你家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给她送命题了。
随尔阳眉心微蹙,没立即反应过来:“啊?”
童璘把她的手绘草图给随尔阳看,嘴角噙笑:“宝达堂声誉扫地了,还想垂死挣扎吗?如果我把这个规划找你们市府谈合作,我相信一定会成功。在还有余地的时候,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却含着极其疏淡的笑意,一副十拿九稳的自信模样。
或许是在她所擅长的领域,童璘脸上的冷艳尽数褪去,身上被隐藏起来睨视一切的轻狂,再次浮现。
这让随尔阳突然想起,那天在宇筑,童璘说话时的口吻,就仿佛拥有俯视全世界的骄傲。
聪明如童璘,她无意把事做绝,给符家留了退路。同时,她想把钱连本带利赚回来。她不是商人,但她从小就受她大姨丈商人思维的影响,最善于看市场,学会投资,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随尔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看童璘就是精明强干的人精,让人琢磨不透。她狐疑地问:“因为我救了你儿子?”目光灼灼地定格在童璘脸上,像非要从童璘细微的神情变化中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童璘眼中的笑意一闪即逝,似笑非笑地摇头:“当然不是。”
随尔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忽然觉得她精明得可怕。
短短时间,随尔阳的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这才是童总让明衍起诉宝达堂的真正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