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嘴唇还未碰上，空气中的暧昧氛围被一阵开门声打破。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又双双愣住。
    视线逐渐上移，一个身穿老式西装，头戴小礼帽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经地站在门口。
    外婆和吴妈手里提着东西也跟在身后。
    “外……外公。”
    林姝冉回过头看向周淮生，脸也忍不住微红。
    干净明亮的客厅里，外公拄着拐杖坐在对面。
    “你们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
    他颇为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人。
    另外两个人老实地坐着，目光心虚地像是被家长抓住早恋的学生。
    衣服穿的还是外婆带来的情侣套装，柔软的线色毛衣，手工绣着红色生肖。
    林姝冉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外婆。
    她穿着端庄的中式旗袍，与板着脸的外公相比看起来明显很开心。
    “我不是给你说了——”
    外婆转过头看向外公。
    “小周就是我跟你讲过跟小冉一起读高中的那个孩子，人两小孩以前就相互喜欢，之前是因为学习和工作一直在外地。”
    “是去年十一月份回来的吧？”
    说着外婆笑着又看向他们。
    林姝冉和周淮生尴尬对视然后附和着点点头。
    “所以就是不到四个月。”
    外公表情更加不悦。
    “咳咳——”
    外婆看着两个孩子局促的样子转头看着外公故作批评。
    “老头子你怎么回事？”
    “在家明明说好的，你不生气我才带你来的，俩孩子又不是小学生？”
    外公赌气地看了外婆两眼，想生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事实他是今天早上通过三叔母打电话做新年拜访，才知道这个事情。
    挂掉电话他跟外婆说，结果外婆一点都不意外。
    “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小冉有男朋友？”
    他有些生气，说打电话让小冉把人带回来。
    但外婆说大清早别去打扰别人小两口，结果话说完外公更气了。
    “你说他们现在住一起？”
    外公刚坐下又赶紧站起来，这下他怎么也要去家里看看。
    眼看着说漏了嘴，外婆怕他给孩子找麻烦，赶紧给他解释他们早就认识。
    她说小周那孩子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冉跟他在一起也算知根知底。
    而且外婆说他必须答应她只是去看一眼，不说别的她才带他去。
    外公这才沉下气来。
    此刻看着眼前的孩子外婆笑语盈盈。
    “小周，你别看你外公表面这么严肃，为了来见你们他出门之前来回换了三套衣裳。”
    “他就是舍不得他的宝贝外孙女。”
    外婆是懂得如何拿捏外公的，她话一出，外公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假意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周淮生也趁机答复，看着外公说，他会照顾好冉冉的。
    这边还没等外公说上话，林姝冉也故作亲昵地说是她错了，她交男朋友的时候应该第一个给外公说。
    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他也只能作罢，严肃的面色逐渐红润。
    其实外公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严格，只是兰家家风严明，身为医学教授的外公思想较为板正，不太能接受外孙女与别人同居。
    在这一点上林姝冉也不算违规。
    只是兰林两家重礼仪，至于结婚也要三媒六聘。
    当初父亲求娶母亲，一长排黑色轿车停在四合院外面，父亲也是请到林氏家族德高望重的前辈，偕同林家兄弟一起上门。
    她私自扯结婚证，背着长辈，跳过了应有的流程。
    外婆催促他们，专程叫吴妈来就是让大家一起吃个午饭。
    林姝冉这边陪着外婆，厨房里添置了很多东西。
    吴妈打趣说，自从周先生来了之后，家里都变得更加温馨。
    外婆看着冷藏室的新鲜瓜果，点头也表示很满意。
    “看看这才是过生活，有小周在我也就放心了。”
    林姝冉无奈地笑笑。
    “有没有可能这些都是我添的？”
    而花房外的另一边，只剩周淮生一个人跟在外公后面。
    “周淮生是吧？”
    “外公我在。”
    他赶紧回答，言语局促地像一个新兵。
    林姝冉偶尔回头，只看到他面色红润，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就这样顺理成章，在新的一年开始，周淮生吃上了他与她的家人的第一顿饭。
    吃饭完后外婆又张罗着贴上窗花和对联。
    林姝冉手里看着窗花的方向，周淮生刚贴完门上的横幅从她后面站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字，顺手贴在她眼前的窗户上面。
    外婆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人，跟吴妈相视笑笑，偷摸着拿着手机拍下照片。
    那一刻过年的氛围拉到了顶端。
    最后外婆走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愉快地递给周淮生。
    “小冉的已经给她了——”
    说着她又戳了戳外公。
    “你给人小孩准备的压岁包呢？”
    外公表现地不情愿但又很诚实地从衣服内衬拿出一个红包。
    外婆怕周淮生不好意思便笑着解释。
    “你太久没回蓉城了，长辈给小孩的压岁包，这是蓉城的礼仪。”
    小孩。
    快到三十岁的年纪，居然还可以是小孩。
    三位长辈走了，他们把人送到楼下。
    林姝冉瞥过眼睛去看他。
    故意打趣说。
    “别感动，就两百。”
    两百不是重点，重点是长这么大，除了他爷爷，再也没有人给过他压岁钱。
    也就是说，自从他十岁之后，再也没有人陪他过新年。
    “两百已经很开心了。”
    他温柔地笑笑。
    林姝冉下意识摸了摸鼻梁，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但其实你没有资格拿的，因为只有小孩可以拿。”
    还没等周淮生反应过来，林姝冉看着他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只有没结婚的才叫小孩！”
    周淮生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不由地眉眼上扬。
    看着林姝冉走在前面，空气有些微冷，但阳光洒在她头发上又很漂亮。
    他看着手里的压岁包，红色的微光映在他的眼里。
    他的眉毛，眼睛，嘴角轻勾起一道弧度。
    对于漂泊在外的人，过年放假更多的体会也只是多了一个不用去公司的假期，从没体会到过节的内核在哪里。
    直到今天跟林姝冉和两位长辈在一起，他才体会到，哦，原来这就是过年。
    一个人过春节的时代结束了，往后他也是有家人的人了。
    他看着她，忍不住满心欢喜。
    林姝冉，我有家人了你知道吗？
    我以为我会一直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