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夜兄,我身上好像不难受了。”
段誉喜得跳起。他把这股内力排出,顿觉浑身舒坦无比,就连练成了‘一阳指’也不在意。
然而,
话音刚落,就觉得体内涌出一股燥热,抬手掌心猛然涌出一股隔空吸力,刚好他掌心对着保定帝。
“不好!”夜凌空见到他掌心隐隐出现红气的瞬间,暗道不好,扑上前把段正明拉开,对上一掌。一股透着灼热邪度的吸力袭来,受此刺激,丹田里的北冥真气也被引动。
刹那间,北冥神功启动。
二人体内各产生吸力,夜凌空这边乃是六小股,出自少商、中冲、少冲,少泽、官冲、商阳六脉,而对面段誉只有一股,来自少商。
可就是这一股吸力却比那六股吸力都强。
夜凌空只感觉内力真气在一点点的朝着段誉手中流去,两边内力此刻互相激发,吸力骤起,就像两个吸盘吸在一起,任何一方都难以挣脱,单一方撤劲,丹田内力顷刻就会被对面吸的一干二净。
保定帝瞧这一幕,惊道:“誉儿,贤侄?”
夜凌空见他朝这边靠近,顿时喝道:“皇上,不要过来!段兄体内的朱蛤神功又发生了变异,现在正失控着,谁过来都会遭殃。”
保定帝担忧道:“那怎么办?”
夜凌空一边艰难顶住,一边道:“我想想......”
话音落下一瞬间,脑中飞快转动,把生平对武学的理解都投入其中,很快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个方法,尽管有些危险,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打定主意,全面催动北冥真气,在这危险关头,其居然借助外力逼迫,按照行气路线,去练剩下那六幅‘奇经六脉’图。霎时间,一个个关窍被打通,原本起码要一年才能练成的功夫,此刻居然顷刻练成。
练成完整的‘十二经图’和‘奇经八脉图’,哪怕未将周身行气连成一体,吸力也不是先前能比。
这六幅图练成,夜凌空便算站住了跟脚,六股吸力发动,甚至还把‘朱蛤真气’摄走了一些。
夜凌空叫道:“段兄,你还记得刚才皇上传你的归墟导气之法吗?”
段誉道:“记得!”
夜凌空道:“我输三下,你用归墟导气之法,收摄内力,咱俩一同撤力......”跟着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段誉道:“听明白了。”
三声既到,两人同时撤劲,吸力顿时消失,二人各自朝身后倒去。
段誉“哎呦”一声儿,一屁股坐地上,两眼发蒙。
而夜凌空往后倒退两步,顺势坐倒,盘膝运气,化解着吸来的‘朱蛤真气’。
‘朱蛤神功’,这原本是旧版天龙八部里的神功,是段誉服食莽牯朱蛤,天意偶得,可以吸摄他人内力。之后的版本里,这门神功被删改为‘北冥神功’,可以说是后者的前身。
起初,夜凌空以为这次的世界,只是以《天龙》新修版的设定为主衍化而出,还没想到这一节,可在见识到段誉身上的种种奇异,再加上这番交手,更加确定了,这真是旧版、或是漫画版的‘朱蛤神功’。
毕竟,北冥神功可是没法隔空吸人内力的。
朱蛤神功跟北冥神功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门神功吸收别人内力,几乎没什么副作用,而且内力中还有一股阳炎毒煞,发劲输出,威力无穷。
与之对应的,就是日后游坦之练成的‘冰蚕异功’。
两种神功一阴一阳,皆有吸摄他人内力,调节化解诸般真气的力量。
夜凌空吸收了朱蛤真气后,真气立马涌入某一处穴府里,跟着化作一颗‘朱蛤星核’,而他此番突破,又把北冥神功修炼至大成,只差最后三幅图便可修炼圆满,‘星核’为作‘神星’,可为收获满满。
运完收功,就见保定帝和段誉一脸关心走上来。
保定帝问道:“贤侄,你没事吧?”
夜凌空道:“托皇上洪福,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说完,话锋一转:“段兄的朱蛤神功乃是朱蛤精气、吸来的内力,北冥真气,三者共同衍化而来。我猜,刚才段兄身上是因为排出了多余的内力,只是缺了一角,才令朱蛤神功又发生异变。”
“离根基稳固,我看还有一段时间,段兄要适当释放脏腑中的内力,让‘朱蛤神功’稳定下来。”
保定帝道:“贤侄所言极是!”说完眉头微皱,又道:“就怕再次发作。”
夜凌空沉吟片刻,道:“我估计着,最多也就三、五日,朱蛤神功就能稳定下来。不过,如今段兄的内力堪称旷古烁今,最好找几位内功精深高手从旁相助,否则一旦发作,光凭皇上一人,怕是难以替他梳理真气。”
保定帝寻思:“这个难题,只有向天龙寺去求教了。”
天龙寺在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岳峰之北,正式寺名叫作崇圣寺,但大理百姓叫惯了,都称之为天龙寺,背负苍山,面临洱水,极占形胜。寺有三塔,建于唐初,大者高二百余尺,十六级,塔顶有铁铸记云:“大唐贞观尉迟敬德造。”相传天龙寺有五宝,三塔为五宝之首。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于全国诸寺之中最是尊荣。每位皇帝出家后,子孙逢他生日,必到寺中朝拜,每朝拜一次,必有奉献装修。寺有三阁、七楼、九殿、百厦,规模宏大,构筑精丽,即是中原如五台、普陀、九华、峨嵋诸处佛门胜地的名山大寺,亦少有其比,只是僻处南疆,其名不显而已。
从房内出来后,保定帝跟众人招呼一声,带着段誉、夜凌空二人出府,各乘一马,向点苍山驰去。
段誉一路在马背之上,遵从伯父、准妹夫指点,镇制体内冲突不休的内息,烦恶稍减,这时随着保定帝到寺前。这天龙寺乃保定帝常到之地,当下便去谒见方丈本因大师。
本因大师若以俗家辈份排列,是保定帝的叔父,出家人既不拘君臣之礼,也不叙家人辈行,两人以平等礼法相见。保定帝将段誉如何获得奇遇,练成神功,又如何为延庆太子所擒、如何服食了莽牯朱蛤,令体内真气变异,一一说了。
其中曲折,本因方丈差点感觉脑子用不过来,跟tm听天书似的。沉吟片刻,与保定帝说了几句话,然后看向夜凌空,问道:“这位施主是?”
保定帝道:“这位也是我的子侄,不是外人,而且誉儿身上的情况,他最为了解,万一有什么异状,还需要他在一旁。”
在他看来,夜凌空未来必是段正淳的女婿,又有恩于段氏,那就是家里人。
本因没有多想,随后带领三人进入寺内。
两名小沙弥在前引路,其后是本因方丈,更后是保定帝三人,由左首瑞鹤门而入,经晃天门、清都瑶台、旡旡境、斗母宫、三元宫、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来到一条长廊之侧。两名小沙弥躬身分站两旁,停步不行。三人沿长廊更向西行,来到几间屋前。
那几间屋全以松木搭成,板门木柱,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质朴,和一路行来金碧辉煌的殿堂完全不同。
本因方丈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本因有一事疑难不决,打扰三位师兄弟的功课。”屋内一人说道:“方丈请进!”
本因伸手缓缓推门。
板面支支格格的作响,显示平时极少有人启闭。段誉随着方丈和伯父跨进门去,他听方丈说的是“三位师兄弟”,室中却有四个和尚分坐四个蒲团。三僧朝外,其中二僧容色枯槁,另一个壮大魁梧。东首的一个和尚脸朝里壁,一动不动。
保定帝认得两个枯黄精瘦的僧人法名本观、本相,都是本因方丈的师兄,那魁梧的僧人法名本参,是本因的师弟。他只知天龙寺牟尼堂共有“观、相、参”三位高僧,却不知另有一位僧人,当下躬身为礼。
本观等三人微笑还礼。那面壁僧人不知是在入定,还是功课正到紧要关头,不能分心,始终没加理会。保定帝知道“牟尼”两字乃是寂静、沉默之意,此处既是牟尼堂,须当说话越少越好,于是要言不烦,将段誉身上之事说了,最后道:“祈恳四位大德指点明路。”
本观沉吟半晌,又向段誉打量良久,说道:“两位师弟意下如何?”
本参道:“既然只要我等在他魔功发作之时,替他梳理真气,那倒也不会耗损多少内力。就怕刚好赶在强敌来犯之时.....”
“阿弥陀佛!”本相和尚长呼一偈,跟着低头垂眉、一言不发。
本观、本参也是面面相觑。
忽然间,猛听得“呜哗——”一声大喝,各人耳中均震得嗡嗡作响。
保定帝知道这是佛门中一门极上乘的武功,叫作“狮子吼”,一声断喝中蕴藏深厚内力,大有摄敌警友之效。
只听那面壁而坐的僧人说道:“强敌日内便至,天龙寺百年威名,摇摇欲坠,这黄口乳子即便魔功发作,这当口值得为他白损功力吗??”这几句话中充满着威严。
“当然值得!”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众高僧看去,却是保定帝带来的另一位青年。
夜凌空道:“在下不知贵寺遇到了何等难处,但我知道一点,出家人慈悲为怀。段誉为大理段氏唯一的继承人,身系江山社稷,他一死,不知道有多少刀兵、多少战火,届时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保守荼毒......”
见众高僧默默不语,他又道:
“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若诸位大师对此视而不见,那各位这么多年的佛理,可算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住口!诸位大师面前,岂容你这黄口小儿胡言乱语!”
保定帝开口斥责,但目中却颇为欣赏。
周围陷入安静。
片刻后,那面壁之人缓缓道:“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