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寂静无声的街道上，一道略显圆鼓的身影快速跑过。
    容彗穿着墨羽蓑衣，衣服蓬松而轻巧，模糊了她的身形，若不是她自己开口，谁也无法确定她的性别。
    循着金老头给的指示，她很快就确定了大致方位。
    夜晚的城内没一点人气，浓浓的黑暗从各个民居的窗户中透出来，像一双双眼睛，看得人心里打着鼓。
    半个小时后，容彗靠近了一处巷弄，隐隐有橘黄色光线透射出来。
    “欸！来看看新挖出来的沙参啊！活血化瘀，延年益寿啊！”
    “神药！奇药！救命的药！应有尽有！”
    “蓝晶！四度提纯的蓝晶！来看看啊！”
    伴着几声不高不低的吆喝，容彗一脚踏入鬼市。
    这里位于四条巷子的交叉口，难得的宽敞地方，一个个小石盅依次排列在墙根，里面盛放着黄白油脂，燃起来幽幽的火苗驱散了黑暗，远处看到的隐隐黄光就是这么来的。
    刚刚离这里有些距离时，容彗确定是没听到什么声音的，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不但摆摊的人多，逛的人更多。
    混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容彗隐在帽子里面的眼睛满是新奇。
    鬼市里摆着的摊位琳琅满目，既没有分类也没有招牌，就这么随地铺一张兽皮，上面摆上想卖的东西。摊主们偶尔会吆喝几声，更多的是盘腿坐在那似睡非睡。
    逛鬼市的人大多都穿着一身黑，有的人带着奇怪的半边面具，有的人用面巾遮脸，容彗这一身衣服在里面也并不引人注目。
    “四度提纯的蓝晶！蓝晶换食物！”
    突然，一道沙哑的男声传来。
    容彗听到关键词，扒开拥挤的人群，从夹缝里挤过去，叫卖者是一个穿着黑色兽皮袍子的男人，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他的摊位上摆着一片蓝莹莹的矿石。
    没想到，金老头讳莫如深的蓝晶在这里就像大白菜一样放在地上、
    好不容易挤到摊位旁边，容彗蹲下身来，想拿起一块仔细观察，手还没碰到矿石，就被一根石棍打开了。
    “诶，这位客人，莫不是不懂我们鬼市的规矩？”黑袍男人手里握着根棍子，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容彗，“我这些蓝晶只能看，不能摸，买就买，不买就走！”
    男人不客气的声音也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一时间投过来许多道视线，刺在容彗身上。
    “哦？这么大的规矩？”容彗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双手抱胸站在摊位前。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黑袍男人就更鼻孔朝天了，“小丫头片子，怪不得不懂规矩！走走走！”他嫌弃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
    “别着急啊，我不碰你这蓝晶，只用眼睛看可以吧？”容彗挑起半边嘴角，她发现了有意思的地方。
    指着一块色料浑浊的矿石，容彗大声地说：“你这蓝晶一点也不剔透，里面黑丝这么多，真的经过四度提纯吗？”
    听见这话，有几个路过的人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看，这男人的蓝晶成色都很奇怪，够蓝却不够透，要不是容彗亲眼见过卡娜他们的蓝晶，也会被唬住。
    “奶奶的！你个女人知道什么？这都是我从特殊渠道弄来的，自然有人识货！滚！”黑袍男人被气得都要站起来了，他周围的同行可都在看他的笑话。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兽皮上怎么还有蓝色的痕迹呢？难不成蓝晶还掉色？”
    容彗一副好奇的样子，手飞快地抖落了一下地下铺的兽皮，几块矿石骨碌碌地滚到中心，它们原本待过的地方都有着明显的蓝色印记。
    “这！这是染色的！”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大哥一下子看出端倪来。
    “用蓝钟草染的！”
    “你……你放屁！”黑袍男人已经慌了，他每次都用三度提纯的蓝矿来以次充好，每每都能骗到不少粮食，没想到这个女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鬼市上的确有售出概不负责的潜规则，但如果被骗的人自己找摊主麻烦，那也是没人能挡的，黑袍男人已经感觉到人群中有几道怀疑的眼神。
    “我…我不跟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一般见识！以后不来了！”男人动作飞快地收拾兽皮，想立马撤退。
    “啪！”一双皮靴狠狠踩住他的摊子。
    黑袍男人顺着鞋子往上看，是一个以前在他这买过蓝矿的男人，“大…大哥？有事吗？”
    “呵呵，你猜猜呢？死骗子！”愤怒的男人一把拎起黑袍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啊！！！”
    容彗无语地摇摇头，转身钻进人群里了。
    她以前有跟朋友大半夜地去逛过鬼市，哪怕是现代和平社会，鬼市里也是骗子横行，乱象频出，没想到在这物资极其匮乏的副本中，骗子的手法都那么相像。
    随着拥挤的人群转悠了大半圈，容彗倒是逛了不少卖蓝晶的摊子，但是没有一块矿石有卡娜、索亚他们手里的那样纯度高、色泽好，有看见几块也能发热发光的，但效果非常微弱。
    她猜测，鬼市的这些蓝矿恐怕是这些人私底下偷偷进行四度提纯的，但是纯度比不上钟楼和几大家族出产的高。
    时间飞逝，眼见着天边已经渗出几丝白光，容彗只用黑面包交易来了一批紫心草和红熊蛛丝，锯齿蛇王的尖牙和两种剧毒都没找到踪影，蓝晶也没遇到合适的，而鬼市就要结束了。
    似乎有不成文的规定，鬼市都见不得日光。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变得稀疏，容彗叉着手靠在墙边，嘴唇紧抿，今夜的收获似乎只能局限于此。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半，正是全城的人都在熟睡的时候，容彗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回旅店。
    墙角石盅里的兽脂要烧尽了，火苗似有若无，没了它们的支撑，周围又暗淡下去，被钟楼散发的蓝光倾覆过来。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色建筑，容彗眯了眯眼，今夜人少，正是“游览”的好时候，进入外城也有五天了，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看钟楼。
    回旅店之前，去逛逛钟楼吧，她做出了决定，加快脚步往钟楼而去。
    刚出鬼市，身后不出意料地缀上了几个尾巴，天就快亮了，容彗没时间纠缠，一个闪身用蝴蝶相框钻进相片里，徒留几个男人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不是！人呢？”
    “卧槽，刚才还在这呢？见鬼了？”
    “妈的，不追了，我回去了，邪门！”
    甩掉了那几个人，凭空现身的容彗拉紧蓑衣，隐蔽身形，飞速地往钟楼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