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见她似乎懂几分药理，就命影一将李小六带了进来。
    让他和王三娘子讲一下解毒之法。
    李小六大致讲了一遍，王三娘子蹙眉道：“你是毒王的徒弟？”
    话音一落，顾卿言和晋王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李小六身上。
    他不是药王的徒弟吗?
    怎么又成了毒王的徒弟？
    王三见他们困惑，连忙解释：
    “毒王是药王的师弟，最擅长下这种狠毒的蛊毒。”
    听到药王二字，李小六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毒王既是他师父，也是他的仇人。
    见身份被识破，他也没有反驳：“姑娘高明。”
    晋王也曾听过江湖传闻，药王与毒王，虽是同门，但一正一邪，素来不合。
    药王医者仁心，制毒一绝，最擅长的却是治病救人，传说能起死人，肉白骨。
    只是这些年，他隐了姓名，云游在外。
    萧景帝因为太子的病情，也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却一直未寻到踪迹。
    毒王最爱钻研的是各种奇毒，对治病救人不屑一顾。
    晋王似是想到什么，“李小六，这么说来，你是奉了师命，才要本王帮你灭了药王谷？”
    当日，晋王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晋王也想寻到药王下落，为太子兄长治病，自然不会与药王结仇。
    更别说李小六下毒在先，还敢和他谈条件。
    奇怪的是，李小六也只是提了那一嘴，后来再未说过，反而心甘情愿跟他们远赴天池。
    一听灭掉药王谷，王三的面色紧张起来。
    “不可！”她忍不住出声制止。
    ”为何？莫非妹妹和药王谷有渊源？”
    顾卿言见她一脸紧张，忍不住问道。
    王三这才说道：“小妹不才，当年从军队离开，又在外闯荡了几年，有幸认识那老头，跟他学了几年医术。”
    顾卿言满脸钦佩：“妹妹厉害啊，药王医术高明，想必轻易不收徒，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王三挠了挠脖颈，讪讪地干笑了几声：“这个嘛，说来话长。”
    顾卿言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什么：“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瞧着她年纪不大，怎么经历这般丰富。
    王三开口：“十九。”
    比顾卿言还大三岁，可她一商户之女，也不敢让顾卿言叫她姐姐。
    正因为年龄问题，家里催她成亲催的越发紧了，她“走投无路”之下，才想着绑走晋王，聊一聊当年他欠下的事。
    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和天仙般的姐姐说起，当年她走投无路，爬墙偷鸡时，碰到同时来偷鸡的药王老头。
    两人没提防那户人家竟养了几只恶犬，机警的恶犬一路穷追，王三一手拎着肥鸡，一手拎着不会轻功的老头，跑得那叫一个狼狈。
    说来惭愧，就连医术，还是药王那老头求着她学的。
    “你年纪轻轻，学一些医术，也算有个傍身的本领，不至于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老头捋着花白的胡子，语重心长地劝着她。
    她已经饿得两天没吃饭了，正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满嘴是油，不屑地摆了摆手：
    “不学，不学。”
    老头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怎的这般不上进？”
    王三错愕，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
    老头又捋了捋花白胡子，得意地说道：“方才逃跑时，老夫的手往你腕上搭了一下。”
    女子脉象和男子脉象不同，是无法掩藏的。
    “你看，你学了老夫的医术，别说分辨男女，各种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老头蹲在王三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姑娘，我看你颇有学医的慧根，若是跟我学上三年五载，医术定然像我一般，登峰造极。”
    王三见他越说越邪门，忍不住反驳：“净胡说，学医还要慧根吗？”
    老头又站了起来：“那可不，若是成为一般的大夫，勤奋就行，若要成为像我一般的高手，就需要天分了。”
    王三看他神神叨叨的，有些不耐烦。
    “你这么厉害的高手，怎么也沦落到跟我一起偷鸡。”
    还高手呢，要没有我，你早就进狗肚子里了。
    药王一时语噎，又不好意思说他的银子在赌坊输光了。
    “我是路遇歹人，盘缠都被人抢了去！”
    王三“嘁”了一声：“少来了你，我看你这个老头，就是想骗我的烤鸡吃。”
    整整一只大肥鸡，她出于谦让，让老头先吃。
    结果老头三下五除二，把那只鸡剥皮拆骨，风卷残云一般往嘴巴里塞。
    要不是她手快，抢下一只鸡腿，怕是一整只鸡都进了老头肚子里。
    明明头发胡子发白，看起来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胃口还这么好。
    王三摇摇头，又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塞到嘴里，嗦了嗦上面的油，才恋恋不舍的把骨头扔了。
    后来，老头又整整跟了她大半个月，蹭吃蹭喝，加喋喋不休的劝说。
    王三都忘记怎么被他洗脑的。
    或许是看他简单几针，就让溺水失去呼吸的孩童醒了过来。
    孩童的父母穿着补丁叠补丁的衣服，对他连连磕头，脑袋都鼓起了大包。
    老头却摆摆手：“举手之劳，无需客气。”
    那副潇洒淡然，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和跟她抢肉吃时，判若两人。
    也或许是看他只用了几种简单的草药，就治好了瘟疫，救了整个村子的人。
    总之，等王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跟着老头开始学施针，配药了。
    再后来，她还和老头一起，去药铺看诊，挣一些诊金。
    那诊金，从来没进过王三的口袋。
    也没进过老头的口袋。
    全被他拿去，输在赌坊的桌子上。
    “不是我说你，你好歹给我们留一点饭钱吧！”
    又一次输光诊金后，王三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脸不满的指责老头。
    她终于明白，这老头为何沦落到偷鸡摸狗的地步了。
    合着银子全拿去赌了。
    老头不介意被她骂，捋着胡子笑呵呵说道：
    “爱徒莫气，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定是我今日出门洗了手，把财气都洗掉了，明日，明日为师一定能翻身！”
    他说的信誓旦旦。
    王三瞥了他一眼，气呼呼走了。
    哪次输光后不是这样说的。
    我信你个鬼！
    ……
    想到这些过往，王三的脸上浮现起笑意。
    许久不见，也不知道老头现下在何处游荡，过得如何。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对着顾卿言说道：
    “姐姐，先让我为你搭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