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明看着面前身体硬朗的儿子,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有事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您,父亲。”
“来,进去再说。”
段大明拉着段长平的手,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道:“魏镖头,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魏子成微微一笑,点头道:“是,镖局主,你们进去聊吧。”
大堂内。
段长平、段大明和游继书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融洽。
段大明与游继书满怀热情地接待段长平。
而段长平在他们真诚的目光中却有些局促。
他心里明白,和段大明相处,比面对张廖时更让他感到不安。
段大明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江湖上的侠士。
段长平在他面前,不得不伪装成“孝顺儿子”,还要勉力扮演一个没给父亲丢脸的侠士。
然而,他不愿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他不是一般的武林子弟,而是一个靠谎言与阴谋活下来的复仇之人。
为达目的,他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于是,段长平只得带着温和的微笑,用礼貌的言辞与父亲和游继书寒暄,所有不能说的秘密,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
但即便如此,那些隐瞒的经历还是引起了游继书的些许惊讶。
“你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啊。”
游继书感叹道。
“并非我所愿。”
段长平淡淡地回应。
夜幕渐深,游继书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接下来,就留给你们父子俩吧。”
“多谢了,继书。”
段大明微笑着点头。
“谢谢您,游叔,感谢您一直以来陪在我父亲身边。”
段长平轻声说道。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
游继书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段大明目光慈祥地注视着段长平,缓缓开口道:“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多亏身边有些良师益友,一切还算顺利。”
段长平谨慎地答道。
段大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段长平。
这一刻,段长平忽然意识到——父亲早已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父亲始终看透了他,却选择相信。
自己的儿子,无论背负多少秘密,父亲都选择守护他的沉默。
只是,他唯一想听到的,还是一句真心话。
“儿子,真的过得好吗?”
段长平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声说道:“我……我还在勉力支撑。”
段大明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辛苦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温暖如潮水,直涌入段长平的心底。
有时候,父爱无需多言,只要心意相通,便已足够。
段长平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
纵使自己编织了千百个谎言,父亲温暖的举动还是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接下来的时间里,父子二人放下心防,聊了许多往事。
“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段长平突然问道。
“她是个温柔聪慧的女子。”
段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她是中原人吗?”
段长平接着问。
段大明微微一笑,神色带着几分追忆。
“她是东海人。”
“东海?”
段长平一愣。
“我第一次听说母亲是东海人。”
“因为你从未问过。”
段大明淡淡地答道。
段长平苦笑一声,父亲的直率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那您怎么知道母亲的家乡?”
段长平继续追问。
“当年我修习的武功有不少来自东海,我也结识了几位东海兄弟,甚至有一些敌人。”
段大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怎么知道的?”
段长平好奇地问。
“有次尝了东海的酒,觉得特别合口,就顺便问了。”
段大明笑了笑。
段长平心中一动。
“原来如此,看来我也随了母亲的喜好,不然也不会喜欢这种酒。”
“你确实像她,口味倒是随了她,我反倒是一点也不喜欢那种酒。”
段大明摇头一笑。
父子俩又聊了许久,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更近了一分。
“母亲真的这么喜欢读书?”
段长平忍不住又问。
段大明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离世时,你尚在襁褓,记不得也不奇怪。”
“她真的是才情过人。”
段大明缓缓说道。
“儒学不是总提男尊女卑吗?母亲读书不会觉得束缚吗?”
段长平疑惑。
“世人虽有成见,但读书何妨?你母亲才智出众,而我愚钝,她的聪慧倒是传承给了你。”
段大明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她……是怎么去世的?”
段长平语气低沉,心情变得沉重。
“她曾经在对抗黑龙教时受了重伤,最终未能挽回。”
段大明声音淡然,眼中却带着一抹深深的痛楚。
“凶手还活着吗?”
段长平神情冷峻地问道。
“早在你出生前,他便已伏诛。”
段大明平静道。
“你母亲的仇已报,如今连黑龙教也灭了,你无需再承受这份仇恨,这也算是我唯一的安慰。”
“是吗……”
段长平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父亲,您是绝顶高手,为什么一直隐藏武功?”
段长平很清楚,父亲的武学造诣极高,甚至可以称霸一方,但他却从不在人前显露真正的实力。
“镖局的生意已足够支撑我们,平平淡淡过日子最好,江湖虚名,何必追逐?”
段大明淡淡地回答。
“那……”
段长平还是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