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有一只异族在这个星球上？”
    “是，家主，”身后的侍从道：“异族潜进了那片森林，军协的军雌们现在把守卫扩大到了森林，我们的虫进不去。”
    “他们直面了那只异族，没有伤亡吗？”达米安·罗拉问。
    “没有，只听说是受到了精神攻击。”
    “有意思，真有意思。”达米安对这只异族起了些兴趣，能够进行精神攻击，那就说明这只异族的等级不低。
    “一只异族，一只高阶异族，闯进了帝国的中心，帝星的附属星球之一。”
    “你说，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那在前线的军团……”
    身后的侍从沉默地等着达米安的命令。
    “啧，”达米安似乎感觉无趣地很，没再等着侍从的回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新到前线的第三军团可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纳贝尔……可就不一定了。”
    “虫众们会猜测，为何异族能跨越万个光年的距离来到帝星，是谁把异族带了回来，是谁……失职！”
    玻璃杯碎落在地上，猩红色的液体如血一般蔓延，身后的侍从恭敬地抬起达米安的手为他疗伤。
    “啊……太阳啊。”达米安近乎迷恋地抬头望向空中高悬的白日。
    “你的光辉救不了虫族，野兽就该互相撕咬扑杀不是吗？”
    “你的余晖下生出了狂妄的亵渎者，那便由我举起审判的斧刃，砍下他的头颅，将他置于你的墓旁，为你增添最后一丝光热吧。”
    他命令身后的侍从：“去把异族的事传出去，盖迪恩3号星早就已经烂了，若是有虫想在这上演拯救的戏码，那就让他们演吧。”
    “正好也是时候回帝星了，听说那个新兴的洛林集团正式和列巴家杠上了？”
    “老列巴还是这么爱欺负小辈啊。”
    不过达米安要看的戏码显然不是这个，这最多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戏，还在后面。
    “这个地方……”
    霍尔兹打开全息功能，让严老能更清楚地看到这边的情景。
    “严老，您知道什么吗？”
    “唉。”严老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乔尼尔和他的两位副官也跟着侧目。
    “不知道小白有没有告诉你们，这里就是小白出生的地方。”
    “啊？这里？？？”
    修立刻从覆盖着坑洞的那层软乎乎黏兮兮的东西上爬起来，说实话当床还挺软和的，被艾斯佳德实在忍不住贡献了一巴掌后转头看向四周。
    最后他低头看向脚下被黑膜覆盖的坑洞，嘴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开玩笑的吧……”
    “怎么会有虫把虫蛋下在这里啊！？”
    这不是找死呢嘛！都不够一只虫兽一口吞的。
    “呼！”霍尔兹重重吐出一口郁气，闭了闭眼：“感谢洛林先生。”
    艾斯佳德和修也跟着道。
    “感谢洛林先生。”
    “感谢洛林先生。”
    乔尼尔忍不住嘶了一声，和温文格伦对视一眼，还是默默把嘴闭上了。
    好惨一只雄虫。
    “那严老，对于那只异族，您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严老也很头痛：“你们在盖迪恩3号星的动作也未免太大了些，没有虫来阻止你们纯属是因为盖迪恩3号星几乎没有价值。”
    “但若是有只异族，一只能够进行精神攻击的高阶异族隐藏在盖迪恩3号星，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就快了，”霍尔兹知道严老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们撤离盖迪恩3号星，别留下任何把柄：“就差最后的幕后黑手，我们就能找出盖迪恩3号星所有参与这类……”
    霍尔兹的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激发虫化的产业链。”
    “我们答应过小阁下的，要一个不落。”
    “……唉。”
    严老摇摇头，没再劝说下去，只道：“盖迪恩3号星的军协军雌们会听从你们的差遣。”
    霍尔兹点头：“多谢严老。”
    “谢什么，都是为了小白。”
    严老眼中透着怀念：“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小小的一只，乖巧地坐在那个小院子外面的小凳子上。”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看。”
    严老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们不知道，当时小白那眼神有多警惕，就怕我是什么坏虫。”
    “他从小就聪明，聪明又乖巧。”
    “您能再和我们说说小阁下和洛林先生的事吗？”霍尔兹随意找了个枯木底下坐下：“我想再了解一些关于小阁下以前的事。”
    “也许这对了解小阁下的心理问题有帮助。”
    “心理问题？”
    严老一愣：“你说什么心理问题？小白心理有问题？”
    他有些烦躁地拍着旁边的桌子：“我上次去帝星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修闭上了眼睛，完了，说漏嘴了。
    艾斯佳德在霍尔兹的示意下上前，给严老解释这些年白梦的情况。
    一旁听闻的乔尼尔和格伦温文也陷入沉默。
    他雌父的，好坚强一雄虫。
    严老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寂静。
    他确实知道一些其他虫不知道的事。
    “洛林，其实不能算是一只正常的雌虫。”
    他苍老着声音开口，坐回身后的椅子上。
    在场的几只虫都不约而同地保持安静听他说话。
    “你们应该知道，在盖迪恩3号星，虫兽已经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产业原料。”
    “虫兽的骨骼可以制成武器，翅膀，足肢，皮囊，眼睛，都能作为上乘的收藏品，甚至有专门的虫会收集虫兽的皮制成衣服或皮革，甚至是食物。”
    “虽然见不得光，但这是盖迪恩3号星最大，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外界交易的产业。”
    三只西斯虫的眉头皱得更紧，按他们的调查结果，盖迪恩3号星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
    整个星球上的虫不管是官方的警卫虫还是逃亡来的雌虫都会成为实验的千万分之一。
    而小阁下就这么诞生在了这个试验场里。
    “而洛林，很特殊。”
    严老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继续道：“在白天，他的状态很清醒，暂且可以称得上是一只正常的雌虫，但是在晚上……”
    “他就会变成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虽然还能勉强维持虫形，但身体也会出现大幅度的变异。”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前，他会孤身一虫进入这片森林，直到第二天的太阳重新升起，他才会带着捕猎好的猎物回到那个院子。”
    霍尔兹艰难地开口询问：“那小阁下……”
    “小白啊，”严老轻叹一声：“他就坐在那个小凳子上，在每一日的傍晚目送洛林进入那片森林。”
    “雄虫在三岁以后才会学会奔跑，我甚至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度过三岁以前的夜晚的。”
    “我曾问过他，他难道不害怕洛林回不来吗？”
    “他摇摇头，说——”
    【洛林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当真正的死亡到来的时候，再坚定的承诺也只会变成一句虚妄的空话。”
    “就像水消失在水中，连一捧灰烬都没剩下。”
    “洛林死的那天，也正是小白生日的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