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忧心忡忡的等着电报,眼睛都快在喜子身上盯出窟窿来了。
喜子无奈的看着他,“付哥,你盯死我也没用!就没人给咱们发报,我也不能给你变出一个来啊?!”
付宁知道自己不理智了,但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这兄弟几个,除了他,可都在伊尔库茨克呢!
他去找了最近到达赤塔的人,询问铁路线的情况。
他们和伊尔库茨克之间的铁路,断在了乌兰乌德以西大概两公里的地方,而这些人一路从乌兰乌德走过来的时候,铁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付宁又去找了营地的警卫,让他们骑着马顺着铁路去迎一迎,也侦查一下外头的情况。
但是领头儿的排长说,那马不行了。
他们营地的马都是这次从乌兰乌德跑着过来的,体力消耗太大了,有的蹄铁都跑坏了,必须得休整两天,要不马都要跑死了。
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回信。
这回警卫们不用他催,自己就开始收拾马匹了,那边儿的警卫也是他们的战友,他们连长也在那边呢。
付宁让老刘把剩下的白面都找出来,全都蒸了馒头,再把咸菜切成小块儿都夹在馒头里,让他们都带上。
其他物资都不带了,多带点儿子弹和炸药就行了。
就算不能把人带回来,至少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这边儿付宁付宁正交代着,喜子举着电报跑过来,“付哥,电报!行署的!”
这封电报带来一个坏消息:伊尔库茨克营地失联了!
行署已经连续两天呼叫不到他们了!
而且捷克军团和白俄的军队正在贝加尔湖附近清扫,已经占领了伊尔库茨克,兵锋开始沿铁路东进。
赤塔营地现在不安全了。
行署要求赤塔营地在将现有侨民转运之后,人员撤至满洲里。
付宁看见“失联”那两个字,脑袋嗡的一下,心跳都停了一下。
他们为什么不开电台?
一个可能是急行军中,电台没有条件收发电报;
再有就是电台可能被打坏了;
还有就是可能他们……
不!不能再想了!
顶多就是电台打坏了!
付宁把电报折了几折揣进兜里,把自己人都召集过来,情况有变化了。
赤塔营地这边儿不能离人,他让关文慧留下看着,保证转运不停。
而他自己打算亲自顺着铁路去找兄弟们,他不可能就这么跟着火车一起回满洲里!
而警卫们也纷纷举手要跟他一起过去,“我们连长还在那边呢!”
从赤塔到伊尔库茨克将近一千公里,骑马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只能坐火车。
付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给行署发了一封电报,要求从满洲里多调一列火车过来,他要去闯一闯乌兰乌德!
在电报里他特意强调了黄琛与陆军部、总理府的关系,再说那边现在还有不少侨民跟着行动,所以一定要试着去接一接他们。
行署的回电很快,只有一个字:可。
两天之后,付宁带着几个警卫上了刚从满洲里开过来的火车。
乌兰乌德正好是在赤塔和伊尔库茨克中间,它离伊尔库茨克五百多公里,距离赤塔也有四百多公里。
火车司机有些不情愿,可能也是顶着死命令来的。
付宁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个小金佛,“师傅,我知道这趟危险,但还是得麻烦您跑这一趟,那边儿不仅有咱们的人,还有我兄弟!”
这金佛是去年在天坛从关老六身上摸出来的,这次他都带出来了,穷家富路,这不就用上了吗?!
那司机也是个痛快人,伸手把金佛接过去,随手掂了掂,“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就跟您闯一回。”
越往西走,枪炮声越密,他们的车头上贴着中华民国的五色旗,表明自己非交战方的身份。
一路上一辆客车、货车都没遇到,只是遇见了两次装甲列车,人家看了看他们贴的国旗,也没找麻烦,直接就开走了。
乌兰乌德车站没有其他车辆,站台附近有不少中国人借着车站的柱子、台阶休息。
火车一进站,他们就跳起来了,不等那浓白的水蒸气散尽,就手脚并用的往车上爬。
付宁抓着一个人就问,“你们营地管事的呢?”
问了几个人,都是一句不知道,随手就挣开他拉着自己的手,一心一意的爬火车去了。
还是警卫们拿着枪顶上了一个男人的腰,他才收起那副不耐烦的嘴脸,哆嗦着手指头指着西边儿说:“他们在最后头呢,那边铁道又炸塌了一段儿,走得远了。”
赤塔营地只有四匹马,付宁就带着三个当兵的要往前走,剩下的都在车站这边维持秩序。
“我们走了,你们看着这帮人别挤出人命来,车装满了就走,看这个情况一次肯定拉不完,得多跑几趟了。”
乌兰乌德成为了一个临时站点,俄国站长在从付宁手里接过一条小黄鱼之后,开放了车站的站房,还提供了开水。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是本地鬼还是外国鬼,一样好用。
入了秋的西伯利亚,天地间迅速铺满了金黄的颜色,还有矗立在铁路边、荒野上的那些树木,叶子都染上了红的、黄的颜色。
付宁可没心情去欣赏景色,他的两只眼睛都忙着在四周踅摸呢。
四个人跑了整整一天,终于在又转过天来的中午,在铁道边上看见又是一大批的中国人。
“哥!我们在这儿呢!”
桂平的大嗓门在一众嘈杂声中格外突兀。
付宁拨转马头往旁边闪开道路,绕开人群冲了过去。
本来以为会是欣喜、激动的重逢,他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吴清的后背上趴着黄琛,他两颊红彤彤的,嘴唇都裂开了大口子,双眼紧闭,付宁到了跟前,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桂平搀着付闯,他的衣服上全是干涸了的血迹,走路一瘸一拐的。
后面跟着两个当兵的,头上都裹着绷带,他们抬着担架,郑连长躺在那里人事不省。
“小吴,什么情况?”
“黄爷发高烧,付闯跟郑连长都受伤了,郑连长伤得极重!”
“跟着我走,到乌兰乌德就有火车了!”
付宁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在人群里来来回回看了几圈儿。
不对啊,还少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