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换防
随着黄琛的话音一落,屏风后面闪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汉子。
“刘俊生!”
付宁惊叫一声,原地蹦起来三尺高,扑过去勒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抱了几下。
“你不是在锡林郭勒吗?这是有公干?在这儿待几天?我给连安发电报,让他过来!”
听着他都快要语无伦次了,刘俊生用他那蒲扇似的大手拍了他后背一下,“不用让他瞎跑了,有机会再说吧。”
付宁在他拍了一下之后就撒手了,这大哥手劲儿太大,再拍一下怕是得吐血。
“老刘这回是换防,离得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黄疯子站起来,拽过来两把椅子让他们坐着说话。
“换防?换到哪里?”
“乌兰察布。”
听到这个地名,付宁一拍巴掌,太好了,确实近多了。
“行,等我给他写封信,让他拉着肥猪肥羊去犒赏三军。”
“哪儿来的三军?我就一个连长。”
刘俊生这次是随着团一级调防,在张家口不过是暂时停留几日,催一催军需他就该回驻地了。
自从外蒙平叛之后,他就一直驻守在锡林郭勒,直到前年徐树铮带着他的军队进入外蒙,他们也就跟着往前走了不少。
但是去年,徐树铮回军中原,跟曹锟、吴佩孚打了几场硬仗,却以失败告终,最后通过日本领事馆的帮助逃到了天津,远渡日本避祸。
他这一走,外蒙的形势急转直下,本来外蒙撤治已经得到了中央政府的批准,现在那些王公、喇嘛又蠢蠢欲动起来了。
徐树铮的部队一走,他们这些原本跟着行动的驻边军也得调整,全都调离了原防区。
刘俊生也就跟着从边疆回到了乌兰察布。
“挺好的,怎么也比那边条件好些。”付宁看着他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出言安慰。
黄琛觉得在警察厅说话还是不太方便,张罗着他们跟他回家。
老杨在付宁来之前就被打发回去买菜了,现在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走吧。
一出门儿,黄琛就看见了站在窗户底下等着付宁的苗诚。
“黄爷。”他站得直直的,见他们出来了,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
“行啊,出门都带保镖了。”黄琛打趣了付宁一句,随即眉头就是一皱,“有事儿了?”
付宁心里暗挑大拇指,不愧是搞情报的,这份儿敏感别人就比不上!
“我待着的那个村子闹土匪呢,就前两天我刚回来,差点儿撞个满怀。”
“土匪?多少人?什么配备?”刘俊生半侧着身子,看了一眼付宁,又盯着苗诚问。
从警察厅到黄琛家并不远,根本用不着坐车,正好儿用这一路的时间把赵家庄的事儿说一说。
听说这伙土匪还不到三十人,就两把独橛子,刘俊生撇了撇嘴,他们也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
可就是这实力的土匪,黄琛依然表示警察厅管不了。
为什么?
因为警察不足!
去年这场旱灾加蝗灾,可是把张家口、宣化这一带祸祸得够呛。
这肚子里一没食儿,人性里的自私就冒出来了,不管人家活不活,自己得活!
于是抢劫的、绑票的层出不穷,小偷小摸就更不用说了,抓都抓不过来。
像付宁遇见的这样聚啸山林、落草为寇的,光黄疯子知道的就有二十多伙儿。
就警察厅治下的那点儿警察,巡街、上户口都忙不过来,更别说他们跟这些个人底下有没有勾连了。
“实在不行,我让老杨带上几个自己人,上你们那个山沟里晃悠几圈儿去,算是敲山震虎了。”
付宁还没说话,刘俊生把话茬儿接过去了,“没用!你们前脚一走,他们后脚照样打家劫舍,你这连标都不治,更别说治本了。”
“那你有招儿?”
刘俊生一乐,露出了两排大白牙,“你给我整一道协助的命令去,我带着手下兄弟把他们铲平了,你再没事儿过去看看,你说呢?”
“这个好说。”黄琛心里琢磨着,找一道手令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现在察哈尔都统虚悬,张景惠刚刚灰溜溜的下台了,继任者八字还没一撇呢,从陆军部找找关系,调动不了几个人的命令还是不难得的。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就一个班,够用了。”
“行,等着吧。”
三言两语,付宁的烦心事儿就解决了。
要不怎么说,枪杆子硬,腰杆子才硬呢!
刚推开黄琛家的院门,一股子炖羊肉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杨大爷,炖羊排还是羊肉啊?”付宁站在厨房门口打招呼。
“付爷也来了?!羊排、羊肉都有,就是春天的羊太瘦,你们凑合吃吧!”
这个吃饭吧,可能在每一个人那里都有惯性,连安家付宁去十趟,能吃上八顿面条,而到了黄琛这儿,是九成九吃羊肉。
付宁心里假设了一下,估计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就天天吃羊肉汆儿面了。
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三个人都松弛得很彻底,刘俊生把军装一脱,衬衫扣子一解,袖子挽到胳膊肘,往椅子上一倚。
“你这儿可以啊,够宽敞,就是太冷清了,没想着添个知冷知热的?”
“就我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嘎巴一下的,一个人挺好。”黄琛打开柜子挑着酒,没说几个字就得咳嗽两声儿。
付宁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秦大爷给你开的药吃着呢吗?他给你开了好几个方子,吃的、抹的、泡的,你得用啊!”
秦文远是给黄琛把过脉的,说他损了根本,要是好生调养着,没准儿能活过花甲之年,要是自己还瞎作,寿数就不好说了。
“想起来就吃几顿,想不起来就算了,人的命有数儿的,不必强求。”
黄琛拿了坛子好酒出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走到门口招呼老杨。
“装个锅子吧,今儿个阴天,正好儿吃这个。”
好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这个时候还真就飘了几个雨丝下来。
门外春雨沥沥,无声的沾湿了空气,带着最后一丝的寒气在地上打转。
门内热气扑脸,酒逢知己千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