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这时从洗手间走出,过来俯身看她画的:“在画什么?”
庭萱忙伸手去挡:“随便画的哈哈!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做嘛~”
涂山璟奇道:“你也喜欢画画?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我看看你画的?”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拿开了手:“喏,青丘师尊给看看,指导指导?我小时候短短学过一阵子,挺喜欢的,但是我爸不让我继续学,说怕耽误学习,而且成绩还行的话,还是读书考学路子要宽一些,工作以后就当个爱好了。”
涂山璟坐下去低头细看她的画,见画的是一棵白玉兰树,花画了半边,树干倒是画了个完全,笔触虽然稚嫩,但是别有一番未经雕琢的灵气在。
他端详了一阵子,开口问庭萱:“可是先画的枝干,后画的花?”
庭萱奇道:“咦?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涂山璟轻轻一笑:“我看到有的花画不下了,挤在枝干之间。”
庭萱脸上一红,回他:“我以为你在家里装了监控……确实是这样的,画着画着发现画不开了,又不能糊到画好的枝干上去,显得不是很舒展。”
涂山璟拿过她的笔,看向她问道:“那,我在这边画一下?”
庭萱一拱手,学那古装剧里的礼节:“请师尊赐教。”
涂山璟见她行了个男子的礼,学得不伦不类的,轻轻一笑,抬手在空白的那侧下笔,不多时画出了几朵花的轮廓。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先蘸重墨用笔锋勾出花的轮廓。再描花头,然后添一些小的花苞以丰富画面。画过了这些,再取重墨,用墨线作其枝,虚实结合,蘸取赭棕色染花萼。”
庭萱见他仿佛施了魔法似的,只寥寥数笔,几朵花便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花朵娟秀,枝干错综,手法写意,花叶和枝干或勾写或涂抹,用意甚精而笔墨不羁,整体工致秀丽。
她不禁赞道:“领会了!不愧是青丘师尊,画得好不说,讲得也顶顶明白!”
涂山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敌你溜须拍马的功力。”
庭萱见他目光流转,神情灵动,一抹笑意若有似无地挂在淡红的嘴唇上,一时之间不禁痴痴地看呆了。
涂山璟见她出神,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轻轻掩了嘴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再题个字吧,正好也顺便练练你们这里的书法。学员有的画完让我题,我都不敢写。你此时刚学完,再品一品,待会儿趁热打铁练习一下。”
庭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他在纸的边侧写了两句诗: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该说不说,他这字较之画就逊色许多了,虽然一笔一画很是工整,但是看起来像初中生写的似的,毕竟不是他之前写惯了的文字。
他自己估计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把笔递给了庭萱。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笔,屏气在纸上又画了两朵玉兰,一朵盛开,一朵半拢,与涂山璟刚刚给她画的颇为神似。
涂山璟见她悟性挺高,进步神速,称赞道:“孺子可教也。”
庭萱正在画枝干,闻言笔尖一顿,眼看那落笔处就要被墨晕开。
涂山璟急忙伸手去拉她的手,告诫道:“画枝需得一气呵成,切莫中途停顿犹豫。”
庭萱感觉他温软的手包住了她的,轻柔得有如他此时在她身侧的呼吸。
明明是跟自己同款的沐浴露,但是在他身上用体温烘过,此时带着一丝微妙不同的香气包裹住了周身。
脸上轰一下涌上了热血,不知道是不是很红,会不会被他看个分明。
她这边心猿意马,几乎都要握不住笔了。
他那边尚未察觉,只凝神把那枝干画完。
等他画完,才发觉自己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看到庭萱通红的脸颊,闻到她发间同款洗发水散发出的木质香气。
他耳朵一热,手一抖松开了她的手,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平时跟那些学员基本不会手把手地教,不知怎么今天就那么顺手。
这时一个电话响起,庭萱接了起来:“喂,您好?哦哦,在家的,您直接送就行。好的,再见。”
是快递员打来的电话。
庭萱按掉挂机键,一室的旖旎氛围已经消失。
涂山璟趁她接电话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一些距离。
四目相对,脉脉无言,他们各自别开了头,一个红着脸,一个红着耳朵。
不多时门铃响起,庭萱借机站起身来,和涂山璟挥了下手:“快递员快上来了,你看看墨干了的话帮我先收起来,今天不画了。待会儿要拆包试衣服。”
涂山璟应了一声好,扇了扇纸面,先把画具收了起来。
等快递员上门,他就差把画卷起来了,见庭萱开门对方送了个挺大的包裹放到门口,赶忙站起身来:“我来吧,小心你的腰。”
庭萱前一阵子加班久坐,前两天在办公室换工位又搬了重物,腰时不时地就痛一下。她很惜命,此时便谢过快递员,关了门退下来,乖乖让涂山璟去弄那包裹。
涂山璟拿了个剪子,弯腰把缠着的胶带转圈儿剪开,从包裹里面掏出了一个床单包住的大包袱。
他一挺腰把包袱抱起,拎到了沙发上。
庭萱在旁边收起了茶几上的画放好,去解开了包袱。
她看见里面放了好多件衣服,衣服中间包着一副手套和一件狗狗衣服,还有一大袋子晒干的桔梗。
涂山璟也看了一眼,感觉里面都是男人的衣服,不知道什么路数。
庭萱把装着干桔梗的袋子拎出来。妈妈还是给她邮过来了,她还得费力拌它。
不过当她看到那件小狗衣服,很是开心,小狗衣服和手套的毛线是一样的,妈妈还给在前襟缝了两个可爱的白毛球球。
于是庭萱一把捞起凑过来正伸着鼻子闻闻闻的杜飞:“小飞飞呀~看姥姥给你邮什么了?是小衣服呀~我们套上看看,哟~正好嘛!真可爱!”
杜飞冷不防被套上了一身毛衣,感觉有点热,想要抬爪掀掉,可是主人又一个劲儿地夸它亲它,它就伸直了脖子接受着,也挺高兴。
涂山璟笑着看着他们俩,冷不防庭萱站起来递给他一双手套:“喏,你也有份儿。”
*引自文徵明《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