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茉皱紧了眉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看向那群等着她发话的人。
“丞相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吗?家里的主母都还没发话,你们就先挑选上了,父亲,以前府中受封领赏时,也是妾室和庶女们先挑自己喜欢吗?”
这话把一直没有言语的萧文博说的愣住了,回想起从前,好像确实是林氏先挑选东西。
那时的慕容姝没有给他生出嫡子嫡女,而萧茉又被贬在外,林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虽是庶出,但也算他的长女长子,自然是要得宠些。
“几位姨娘怕是误会了什么,这些东西是皇上赏赐给我的,跟你们好像关系不大吧?”
萧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在她们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搭话的时候,萧茉浅浅笑了一下,望向慕容姝。
“母亲,你作为当家主母,先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慕容姝知道,这是萧茉在给她撑腰,如果这个时候她装老好人推辞,那就太伤女儿的心了。
慕容姝冲萧茉笑了一下,起身走到桌边,几个跳梁小丑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林氏更是不堪重辱的扭头就想走,萧茉给了身旁的沈芸一个眼神,沈芸就心领神会的上前去把人拦住了。
“作为妾室居然敢给主母甩脸子,是谁给你的胆量?”萧茉语气犀利冰凉,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林氏顿住脚步,沉默了一下,猛的转过身来朝着慕容姝行了一个礼,气冲冲的就又想转身离开。
萧茉厉声将她叫住:“明日我便去宫里请教一下皇上,问问他我们南尧国的家规里是不是妾通买卖,当家主母有没有权利处置一个犯上的贱妾。”
这话不全是说给林氏听的,更多的是希望萧文博能明白这话中的道理。
皇上最恨的就是宠妾亏妻之人,萧茉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若真让皇上插手了这件事,且不说他的面子如何,怕是他的丞相之位都岌岌可危。
理清楚了这层关系,萧文博终于开口说话了:“茉儿,这是我们丞相府的家事,怎么能去叨扰皇上呢?”
“我身为一个晚辈没有资格管教父亲的妾室,便只能求助拥有至高权利的人。”
萧文博原本是想软言细语两句便不了了之,怎料萧茉抓着不放,非要向他讨个结果。
“父亲好生想一下该如何处置林姨娘,若下不去手,除了您,母亲作为当家主母也是可以处置府中妾室的。”
眼看这件事不给个答复萧茉是不会轻易松口了,萧文博没有办法,只能罚林氏每日午时在内院中跪满三个时辰,一月之后才可解罚。
向来娇生惯养的林氏哪里受过这样的罪,立马就不干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萧文博饶过她这一次。
眼看萧文博有些动容了,萧茉立即站了起来,轻喝道:“贱妾就是贱妾,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若再哭闹就把你发卖出去!”
她的声音没有很大,却极具压迫感。
林氏被吓得一激灵,梨花带雨的看向萧文博:“大人~”
如今的萧茉可不像从前了,有些事连皇上都依从着她,若闹僵了,怕是谁都不好过。
萧文博眯眼打量了她几分,然后严肃的转头看向林氏:“茉儿说的有理,去领罚吧。”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萧茉没再多言,叫上沈芸就把东西全部搬回了素栖院。
“这个手串好看,母亲怎么没看上,还有这支玫瑰玉簪,好清透啊,我平时又不怎么戴,还是给母亲吧。
这幅山水泼墨画好有诗意啊,芸,我们找个合适的位置将它挂起来吧,这个是夜明珠吗?好漂亮啊!”
萧茉在秦山虽然备受宠爱,但确是实打实的没见过这等稀世宝贝。
卸下了刚才的盛气凌人,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孩子,高兴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芸,这些你帮我送去母亲那儿吧。”萧茉将手里的一大堆她认为很不错的东西递给了沈芸。
就在沈芸转身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现已夜深了,“等等,先在外院看看,若熄了灯就回来吧,还有,叫上寒舟跟你一起去。”
“小姐对夫人真好,您就没想留两件自己喜欢的吗?”沈芸抱着一堆东西笑看着萧茉。
萧茉捣鼓着桌上剩下的其他东西,头也不抬的笑道:“她是我母亲,对她好是应该的。”
听到这句话的沈芸顿住了笑意,眼眶迅速泛红,在萧茉抬头之际转过了身去:“我这就去送东西。”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萧茉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初遇她时她和沈寒舟的遭遇,柔声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有所改变,就像死去的人不会复活一般,沈芸,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和你哥哥的家。”
沈芸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听到萧茉的话后瞬间僵在了那里。
泉城作为边境的最后一座城池,又因着离北夷的距离过近,战争比其他几次要激烈得多。
萧茉带着铁骑赶到的时候她和沈寒舟已经被围攻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的出现如同一道曙光照进了黑暗里,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埋在她心底久久不能隐去。
后来,她带领众人剿灭了敌寇,她亲眼看到她将杀掉她母亲的敌军首领的头颅砍下并挂在了城墙之上。
安顿好伤员后,萧茉就要回京复命了,她拖着伤拦在了她的马前,几番央求下她才收下了她。
她的哥哥沈寒舟也因为她,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想追随的人。
萧茉刚才那句“这里就是你和你哥哥的家”让她再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小姐……”沈芸低头站在门口,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有你真好。”
然后就大步朝院门的方向走了去,看着她的背影,萧茉后知后觉的弯唇一笑。
她转过身来继续捣鼓着桌上的东西,一抹黑影突然闯入了她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