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肃渊回到王府时已经天黑了。
“允之呢?还在等我吗?天气转凉了,他院里的炭火要备足……”
下了马车,他一边走一边解开黑色的斗篷披风,一边询问他心尖上的人。
进了大门,穿过前院,拐角他就看到了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正举着圣旨候在厅里。
公公身后站着的御前侍卫手里则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个酒壶和一个杯子。
祁肃渊将披风丢给随从,不解的走上前去:“公公这是?”
太监拿出圣旨,他虽然疑惑但还是跪下接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念完圣旨后,祁肃渊只听进去了三个字,那就是“赐毒酒”。
他不敢相信的站起来,眸中满是愤怒的狠戾:“本王不信,本王要进宫面见父皇!”
他作势要走,刚转身就被带刀侍卫围了上来。
与此同时,元穆也抽出了随身的佩剑,随行的侍卫们也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祁肃渊逮准机会就从众人打斗的缝隙中溜了出去。
宫里,皇帝正在某位妃嫔的殿里用膳,听到通传的侍卫说祁肃渊求见,嘴角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
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只要是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正是因为难受,皇帝才来了他连名字和位份都不知道的妃子这儿来吃饭。
看到他铁青的脸色,妃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
“皇上,这么晚了肃王爷还要求见,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她不知道祁肃渊的事,所以劝的十分中规中矩。
可皇帝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甩袖离开了。
回到前殿,祁肃渊一进屋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刚一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皇上,宸王殿下来了,要求见您。”
皇帝危险的眯了眯眼眸:“让他进来。”
祁闵修进来后看了一眼祁肃渊,略显焦急的跪到了他身边。
“父皇,您派去请皇兄的人在肃王府被杀了个干净。”
听到这话的皇帝原本还有些怜悯的心瞬间就被愤怒掩盖了。
正好这时去肃王府宣旨的公公逃命般的跑了回来。
他一进殿就惊慌失措的跪到皇帝面前:“皇上,肃王爷听旨不接,还让府里的侍卫把皇上派去的十名带刀侍卫尽数斩杀了
若非老奴跑得快,这辈子就见不到皇上了。”
皇帝本就阴霾的脸色在听到自己贴身太监的话后变得更难看了。
他看向祁肃渊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厌弃。
“朕本以为你只是纨绔了一些,不务正业也没事,好好做个闲散王爷潇洒的过一辈子
不成想你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还没死呢!”
面对皇帝的话和释放出来的情绪,祁肃渊明显的慌了。
“父皇怀疑儿臣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可是听了旁人的谗言?”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敢说你没做吗?”
“儿臣没做过。”他回答的铿锵有力,要不是皇帝亲眼所见,光看他的态度就会被他带偏。
“哼。”皇帝冷笑一声,直直看着他:“那你告诉朕,长河镇,月牙湾和彤知县的那些兵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三个地名,祁肃渊闪动了一下双眸。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儿臣不明白父皇说的什么。”
下一刻,他扭头看向祁闵修:“如果有人拿着不切实际的话来污蔑儿臣,还请父皇一定要为儿臣做主。”
看到他这副无理辩驳的样子,皇帝感到又气又无力。
“你不必嘴硬,这种事若是只听人说几句朕自然是不信的。”
他无声的轻叹了一声,眼里仿佛有荧光闪动。
“朕念在你是唯一的嫡长子又是先皇后所生,赐毒酒是想让你死的体面些
但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动手杀了侍卫,跑来宫里闹
怎么,现在手里有兵了,觉得可以和朕对抗了,连朕的旨意都不听了?”
祁肃渊震惊的摇摇头,连忙解释:“王府的人不可能如此不分轻重,儿臣,儿臣并没有……”
他解释不出来,因为听皇帝的意思,他不是听人说的就是亲眼看见了,他再怎么辩解也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来人!备毒酒。”
不一会儿,刚才被吓破胆的太监就重新端了一杯毒酒上来。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冷冷,声音无情。
“既然不想死在自己的王府里,那就在这儿了断吧。”
祁肃渊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父皇当真要赐死儿臣吗?”
“按照我大南尧的律法,你本该被斩首示众,但念着你身份尊贵,这样是给你体面。”
皇帝面露不忍的转过身去,不敢看他喝下毒酒的那一刻。
这一点被祁闵修看出来了,他怕皇帝心软,站出来假装为他求情。
“父皇,其实皇兄也并没有您想的那样不堪,我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儿臣知道
这次的事情保不齐是府里别有用心的人给皇兄出的主意
比如身边亲密的人,皇兄耳根子软,要是有人日日在枕边吹风,听久了谁都会迷糊的。”
他的这番言论激起了两个人的情绪。
皇帝扬眉回身,脸上阴霾尽消:“对,都是别人挑唆的,来人!”
有了这个理由,他就可以不用杀祁肃渊了,到时候把他的身份降一降,再幽禁于府中,一样可以过安逸的生活。
听到祁闵修提起枕边人,祁肃渊瞬间慌了神,连忙解释。
“不,这件事跟允之没有关系,是儿臣自己的主意。”
皇帝刚刚有点起色的脸被他一句话又说阴了。
他闭了闭眼:“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朕就告诉你,今日要么你死要么他死。”
祁肃渊咬着牙,抬起低垂的头:“父皇知道儿臣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他声音冷漠,听的皇帝心尖一颤。
“自古以来,太子都是立嫡立长,可是父皇却把储君之位给了排在儿臣之后的三皇子,就因为他领兵打过几次仗吗?。”
皇帝诧了一瞬,平静的眸子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
“那你可知自古以来,位居东宫有着怎样的职责?
你如今这样实在令朕失望,此时此刻,朕只庆幸,还好生了他。”
“在父皇眼里,儿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吗?”
祁肃渊捏紧了双拳,好看的凤眸微眯,眼底的痛心让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