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徐徐开启。
叶恒宁作为领头医生,带着众人走出手术室。
“胃管要维持三四日的减压状态,若排空情况良好,方可逐渐恢复饮食。”叶恒宁一边走一边同护士交待。
护士手中握着记事本,飞快地记录着,写罢抬头望向叶恒宁,等待他的下一条指示。
“术后易出现胃潴留及胃扩张,尤其是胃扩张的情况,一旦察觉到迹象,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压制下去,否则后期处理将会相当棘手。”叶恒宁接着说。
小护士频频点头表示领会。
叶恒宁瞥了一眼小护士笔记本上的字迹,欲言又止。不过走了几步之后,终究没能忍住。
“你回去练练字吧。”他说。
正专注记录的小护士顿时愣在原地。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叶恒宁,清秀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红霞从脸颊一路蔓延至颈项。
这一切都被沈来和张钧文看在眼里,他们暗自摇头心想:这小伙子怕是要单身一辈子了。
叶大医生并未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何不当之处,想到眼前的小护士毕竟是一位姑娘,他已尽量委婉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原本打算说的是“你这字写得跟狗爬似的”,最后还是改成了“你回去练练字”。
他前世教过的女学生可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
“医生,我弟弟他……”病人家属见医生走出手术室,急忙上前询问。
“手术很成功。这几日至关重要,请家属密切关注。”叶恒宁说完便离开了现场。
在一个偏远的山村诊所里,寻常的日子里,年轻的村医们常常代替资深的大夫们向焦急等待的乡亲们解答疑问。然而,在这一刻……
沈铁柱,村卫生院副院长,也是村里请来的城里专家
唐秋生,邻县卫生院院长,威望颇高的领头羊
许福贵,卫生院外科负责人,村里公认的能人
就这样,村里的麻醉专家王大夫无奈地接过了安抚患者家属情绪的任务。
“大伙儿放心吧,患者的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脱离了危险期。”
“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在病房里见到他了,这段时间病人可不能吃饭喝水,得靠输液维持,希望你们家属能够全天候陪护,最好是家里人轮流值守。”叶大夫摘下口罩,正打算找个角落换下那身白大褂,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动。
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扑扑的农村小女孩的脸蛋。
“大夫,我爹爹真的不会有事吧?我...我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小女孩眼中泪水打转,却拼命用袖口擦拭着,不让它们滑落下来。
叶大夫摸了摸白大褂口袋,取出两张干净的纱布递给小女孩,“拿去擦吧。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停顿了一下,坚定地补了一句,“我向你保证。”
小女孩的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她接过叶大夫手中的纱布,一边擦拭一边抽泣,随后清脆的擤鼻涕声响起,“谢谢您,谢谢大夫。”洁白的纱布上沾染上了一层透明中带点黄色液体的痕迹。
小女孩凝视着手中的纱布,满面犹豫,慢慢地将其向叶大夫的方向伸过去,“大夫,这块纱布还要还给您吗?”
叶大夫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第二日清晨,村卫生院二楼的外科大会议室里。
叶大夫拿着刚刚收到的一张x射线胶片,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老旧的透视灯下。
要用这样的老旧设备做手术切口定位,无疑是个棘手的问题。叶大夫望着这张饱经岁月洗礼的x射线胶片,陷入深思。
“这玩意儿真能照出人的骨头和血液——哦,对了,血管!看看,这就是我的骨头吗?”村里的老队长坐着轮椅靠近透视灯,盯着胶片上的影子,惊叹不已。
而这位老队长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老子的腿,老子的事,你们这些读书人怎么就不懂呢?刚才那个大夫还跟别人说什么知情权,病人的知情权!你一个教书匠,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同样的,儿子也无法拗过倔强的老父亲。于是,县教育局的张局长与许家的小仆人合力将老队长的轮椅从一楼抬上了没有电梯的二楼。
民国时期的x光机所拍摄的图片与现代社会的x光机相比,就如同民国时期的老照片与现代智能手机拍摄的照片在清晰度上的天壤之别。
“根据这张x射线胶片结合临床检查结果,我认为是右大腿股动脉闭塞,并且膝关节部位一支分支动脉也发生了闭塞。”叶大夫指着胶片上模糊的血管分布情况说,“尽管x射线胶片并不能直观呈现这一状况,但从临床角度出发,我们依然可以将其作为手术的参考依据。”
许福贵主任戴上眼镜,仔细查看胶片,边看边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写罢,他站了起来。
“老队长,我还需要再检查一下您的腿部。”
“好嘞,随你怎么查。”老队长爽朗地笑着应道。
许主任自然而然地朝叶大夫瞥了一眼,用目光询问他是否需要一同参与检查。
叶大夫轻咳一声,“我已经检查过了,许主任您再确认一下就好。”
许福贵点头示意,表示赞同。
张局长帮老队长脱下了鞋子,只见老人的双腿明显肿胀,稍微一动弹,额头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左小腿周径30.5厘米,右小腿周径31厘米,双下肢呈现出中度凹陷性水肿,右脚背动脉搏动消失。”
因为这次下午的事情,许福贵主任憋足了一口气,决心要在叶大夫面前充分展示他的专业素养。他依次检查了老队长的股动脉、腘动脉、胫后动脉及足背动脉,脸色愈发严肃。
“叶大夫,我研究了张局长提出的手术方案,像老队长这种股腘动脉都发生闭塞的情况,我们在选定切口时是不是应该在这里,然后再适当延长一些。”许福贵主任在老队长的腿上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