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眼光瞬间汇聚到了叶半山身上。
叶半山面对众人的注视,只觉有些无可奈何,便微笑着开了口:“沈大夫本身就患有高血压症,刚才一时情绪波动,血压飙升引发短暂昏迷,幸亏尚未发展至脑溢血或者脑栓塞的地步。”
“不过呐……”叶大夫继续道,“患高血压的人一旦有过昏厥的经历,那可得小心在意了。这脑袋瓜子可是个深奥复杂的家伙,这昏一阵子昏一阵子的,万一过了临界点,闹出个让人后悔莫及的事儿来,那就悔之晚矣了。”
叶大夫这一席话,说得精辟透彻!
躺在床上的沈石头听着愈发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真是机智过人,心中暗想,这小子脑筋转得真够快的,按照他这么一分析,那他这招假装昏厥的方法岂不是还可以接着用?
以后谁要是惹他不痛快,他就给他们来这么一出,想想都觉得解气得很。
这么盘算着,沈副村长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脸上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安然之色。
“小裴呀,底下的孩子们不懂事,你也不要怪罪他们。我这高血压病可是拖了好些年的老毛病了,他们顶多算是个诱发因素。”沈石头的目光掠过裴老憨身后的小张和王二牛,接着说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我和老徐年轻那会儿也是这个样子,不怪他们,不怪他们。”
叶半山心里琢磨着,如果沈副村长在提到“诱发因素”和“老徐”这两个词时语气不那么刻意加重,这番话听起来恐怕会更有说服力。
不过这些叶半山能明白的事情,裴老憨自然也洞察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老裴并没有揭破,而是回头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张和王二牛。俩小伙子似乎被电击了一般,满脸沮丧地从裴老憨身后走出。
他们来到沈副村长的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沈大夫,对不起,是我们做错了。”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几个小混蛋遇见了真正的恶霸也只好低头认错。
沈副村长本来还想晾晾他们,这时他抬眼看去,发现王二牛右耳上挂着一小片带血丝的铁片,“小王啊,你耳朵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王二牛闻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只精致的小三角针赫然从他耳肉里露了出来,三角针的一端还挂在细线上,在重力作用下摇摆不停。
王二牛试着扯了扯耳边的线,却没能扯动,“哎呀,刚才裴局长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缝针呢,好像不小心把针给带出来了。”
众人皆瞠目结舌。
“得了得了,你赶紧回去先把耳朵弄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沈副村长摆摆手,看到王二牛拽线的模样,不禁头皮发麻。
王二牛不由得看向裴老憨。
见到裴老憨微微点头,王二牛这才慢慢地朝查理所在的棚屋走去。当他快要走进棚屋的时候,耳上的缝线一端突然勾住了帐篷布,“嘶——”一声痛呼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
旁边帐篷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普济诊所的帐篷一角轰然倒塌,还将济世诊所的帐篷向一侧挤压过去。
帐篷内的李大胆背起尚未换掉病号服的杨大力跑了出来,那件薄薄的病号服质地柔软,随着奔跑的动作甩来甩去的引流物显得格外扎眼。
紧跟着跑出来的还有白大夫,他虽腿短却紧跟在查理身后,一边跑一边念叨:“我就说不喜欢来这种义诊,一上午才看了几个病人,结果接二连三出这么多意外,现在连帐篷都要塌了。”
叶半山行动最快,赶忙上前一把扶住王二牛,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割断他耳朵上的缝线,并快速打了个结,“去旁边歇歇吧。”
王二牛呆呆地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完好无损,倒是疼得已经麻木了。
“别用手去碰,手上全是细菌,得给他消消毒。”叶半山扭头对查理说。
查理探过头来看了看王二牛的耳朵,“还好,刚才已经把针拔出来了,缝合的影响不大。”
至于杨大力……
“来,躺我这儿!”沈副村长既是个大夫又是村里的院长,他灵活地翻下了推床,示意李大胆把杨大力往床上放。
裴老憨身边的张大壮眼珠子都快瞪圆了,看着沈副村长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拉了拉裴老憨的袖子,“裴局,他在骗人!他是在装蒜!”
裴老憨冷喝一声:“闭嘴!”
待杨大力被安置到推床上后,众人又齐刷刷地望向了旁边普济诊所的帐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帐篷怎么说塌就塌了呢,后勤处买的帐篷质量不行吗?”沈副村长既然已经被人识破,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撩起普济诊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只见普济诊所的肖大夫被撞倒在地,郭铁匠抄起板凳怒冲冲地指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不愿看病就别看,动手打人算怎么回事?警察还没走呢,你要不要尝尝蹲监狱的滋味?”郭铁匠说着转头瞧见沈副村长身后不远处的裴老憨和叶半山,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裴队长,他打人。”
那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听见郭铁匠对裴老憨的称呼,又看到裴老憨身后两个身穿黑制服的警察,气势立刻矮了几分……
在乡间那条泥泞小路边,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门前,村里的壮汉牛大山挥舞着手臂,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坐着的赤脚大夫和地上的萧郎中。“分明是他盯着俺婆姨的腿瞧,俺已经说过,给点草药就行,可他偏要看!你说,哪个男的愿意自家婆姨腿被外人瞧?”他愤愤地说,眼里凶光毕露。
萧郎中拂去衣襟上的尘土,在村民叶柏生的帮助下从地上起身,“再耽误下去,你婆姨的腿怕是要废了,这病光靠草药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