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元摩挲着手间扳指,若有所思。
“既然睿王开口,老夫自然不能驳您的面子。”
睿王笑着行礼,举止间的优雅超脱凡尘。“那本王在这先谢过舅父了。”
正待梁永元思索之际,梁宏懿面色阴沉,却又不敢发作。
歌舞继续,惨叫声不时传来,但这墨言座旁两位皆视若不闻,睿王拉着素衣女子复回座位坐定,朝梁宏懿送去酒盏。“
表兄不必如此介怀,就是个女人嘛。”笑意更浓几分道,“如此一来,还能替梁府省下一笔巨额开销。”
梁宏懿愤懑将酒饮尽,气憋于胸口,险些背过去。
“殿下能否将此女子让与我?日后定当厚报。”
“如何厚报,说来听听。”睿王饶有兴趣,右臂隐隐一痛,语气更显兴奋。“若是合我心意,现在便将她让与你。唔……”
又是一阵惨叫声,在座宾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听歌赏舞的心。血腥的气味已蔓延至整个大堂,令梁宏懿也不由得皱眉。
“还请殿下随我出去细谈。”
“如此甚好。”睿王早便受不了这令人作呕的血气。
“舅父,今夜本王还有件要事待处理,便先行告辞了。”
梁永元客套地挽留一番,而后半开玩笑道:“殿下慢走,不过还请记得保重身体,佳人虽好,切莫纵欲哦。”睿王一愣,尴尬笑笑,挽着素衣女子离去。
“父亲,我去送送殿下。”梁永元亦跟着走出大堂。
月明而星稀,苍梧苑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寂静。苑中巡逻人瞬时赶来,见是梁永元,苍梧苑的少主,方才行礼退下。
“殿下若愿将这女子让与我,我定当送上十位与此女相仿的丽人,供殿下消遣。”
“表兄莫要愚弄本王,十位丽人同床共枕。便是本王的床榻再大,也睡不了这么多人。”
睿王装傻,将梁宏懿气的直哆嗦。
爷又不是让你一夜睡十个啊喂,就不怕精疲力尽而亡么。
睿王拍拍素衣女子,朝梁宏懿正色道:“若你真的想得到她,便需问她的意愿,女人不是商品,不容的表兄你买卖。”
墨言略感惊讶,没成想到自己的兄长还有这一面。
“若你真的喜欢她,那就尊重她。”
梁宏懿不可思议地望着睿王,呵呵冷笑过后,浑身的桀骜与不屑尽数爆发。
“殿下,我可是梁宏懿,未来燕地的领主,怎能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说罢望向素衣女子。女子脸冷若冰霜,毫无波澜,根本未正眼瞧过他。
“女人,只要你跟了我,便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吃香喝辣,如何?”凌冽的目光投向深潭,连水花都未曾泛起。女子侧颜在月华下显得分外白皙,南华传言的广寒月娥也莫过于此。
梁宏懿懊恼望向女子的同时,心间颤抖出奇异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你为何不同意,这是为何!”自幼至今,从未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与我同被绑来的那位姑娘身在何处?”女子冷然开口,若非手腕经脉被暂时封住,早上前将其暴揍一顿。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睿王一脸惊讶,差点被墨言用手掐死。
“她还在厢房……别给爷扯开话题!你倒是快答应我!”梁宏懿离女子又近了几步,被睿王拦下。
“若是你将她放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话既以说出,不得毁约。”梁宏懿答应,世上果真没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墨言纳闷梁宏懿是否误会了什么。
“来人。”声音中透着志得意满。守苑者急匆匆赶来,生怕有丝毫耽搁。
“少主有何吩咐?”说话间微微喘着。
“马上将厢房那女人带来!”巡苑者不负期望,背着顾翠嶶疾跑而知。
顾翠嶶脸上满是惊慌,没想到会再次遇到同赴生死的女子。“姑娘,你还是没能逃出去……”只恨自己未生翅,不能脱离这狼窟。
“人我已经带到了,女人,现在可与我走了么?”梁宏懿不耐烦道。
“方才我便说了,我只是会考虑。”
梁宏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戏弄自己,不由得气极而笑。
“莫要以为有睿王殿下撑腰,便能为所欲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都出不了着苍梧苑。”不消一刻,巡苑者已将四人团团围住。耐心早便耗尽,暗自发誓,今日不将其握如囊中,绝不罢休。
睿王略微惊讶,不曾想梁宏懿会如此蛮横。
“哎哟,表兄切莫生气,不过是一个女人嘛,你爱要就拿去。”
“拓跋钰,你个小人!”墨言咬牙切齿,而睿王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叫顺应实势,你要多向为兄学习。”墨言无暇与他扯嘴皮,巡苑者一步一步靠近。
“墨言,我知道你是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梁宏懿得意洋洋,声音显得懒散起来。
愤怒侵蚀着理智,红色瞳仁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妖异,丝丝血气蒸腾而起。“墨言。你觉醒了?!”睿王惊讶,一改嬉笑。并非所有皇族皆能觉醒,也并非所有觉醒者都能承受自己的力量。
嘶哑的声音充斥在每个人的脑海,阴森而可怖。
“谁若阻我,杀,无赦!”手间跳动的血脉扭曲如蚯蚓,勾出纹路,随时准备猎杀进犯其威严者。
“你不过是个庶子,便是能觉醒又能如何。给我上!”梁宏懿不以为意,众人却驻足不前。
“少主,凡是觉醒者便有苍狼玄铁令,您看……”
“苍狼玄铁令又算什么东西?你们愣着干什么,上!”众人汗颜,依旧不愿上前。凡是与苍狼使为敌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或是数十人被觉醒者屠戮,或是被当朝夷三族。
“梁宏懿。”睿王此时已是杀气重重,“便是梁永元,你的父亲也未敢如此放肆。燕地今日已入驻数万狼王亲军,我不介意请来与你苍梧苑比划比划。”
此话若冷水从九天泼至梁宏懿头顶,愤怒与傲慢荡然无存。不论如何,父亲与自己都是臣。任何一个臣,都有道不能僭越的线。浑身的精力似被抽光,梁宏懿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你们退下吧。”巡苑者面怀感激地看了梁宏懿片刻,如潮般退下。苍梧苑归为沉寂,显得梁宏懿咬牙跪下时的声音分外的响。
“还请睿王殿下宽恕在下不敬之言。”
“仅仅是不敬之言么?这分明是藐视朝堂,藐视整个北拓跋!”若睿王手中有剑,梁宏懿觉得他定会砍下,不由汗如雨下,不敢回应。
素衣女子正望向梁宏懿道:“既然你肯放我们走,此事一笔勾销。这位公子便宽恕他吧。”
语气仍旧冰冷,却如同一捆绳,拴住了梁宏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