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翠嶶低头,身躯已放弃挣扎。便是能逃过楼上壮汉,也避不过楼下的魔爪。
“你们快放开她!”纭星挣脱,朝着楼上壮汉喊着,自是无人理会。
凌乱的头发令顾翠嶶显得落魄,整个人似又回至拓跋均已有之中,全无生的希望。若是身后之人松手,她已下定决心,撞向那鲜红的木柱。一旦落入青楼之中,活得定然生不如死。
到那时,便成了老鸨的摇钱树,嫖客的胯下牲口。
“还好你没摔死,不然我该如何与墨言交代。”苦涩的神情恍惚着,随即流露出恳切的目光。“楼下那人,还请你将她送至不远处的张府,墨言知晓后,定会重谢。”
“我何需墨言的谢礼?”梁宏懿微微抬头,既未答应,也未拒绝。
小妹,我只能帮你到此了。
身旁书生手指摩挲着脸颊,示意小二将她拖下。将扇收好,朝着楼下梁宏懿行上一礼,“方才公子怀中的女子亦被在下买下,既然公子喜欢,便送与你,就当是给公子的见面之礼。”拱手之间,谦逊有礼,这更是令纭星反胃。
“在下赵合,家父乃是幽玖祭祀……”未待赵合说完,梁宏懿已踏桌至其面前,两人极近的距离,倒显得略微有些怪异。“管你家老爷子干什么,今日你身后的女子我一并要了!”
赵合愣神,随即冷笑,冷若毒蛇。“别给脸不要,这不是二世祖的封地。”手中扇子猛然打开,极近之处方能看见匿于其中的寒光。
“保护少主!”老奴嚎道。“休伤吾主!”楼下随从猛然喝着,接连跃向赵合。
一时间,在场众人已将纭星与顾翠嶶忽视。楼上食客稍懂些功夫的,已跃窗而走,不会功夫的亦颤抖着往窗外跳,生怕被貂袍男子身后的随从与赵合误伤。
银针咻咻作响,于斩刀面上发出点点火光。
“怎么,仗着人多么?”赵合淡然环顾四周,待转身之时,向四周射出一片银芒。
“便是以人多欺你又如何?”梁宏懿侧目,衣袍化为的屏障将银针尽数挡下,“没想到你比女人还会用针。”
“休要辱我幽玖秘器!”又是大片银芒刺出。未等梁宏懿闪躲,周围随从舞起斩刀,将银针挡至外,未漏下一根。
“快闪开!”梁宏懿神色严峻,却知此时为时已晚。赵合朝他们放出银针之时,还有三枚金色光芒刺向在不远处的顾翠嶶。梁宏懿箭步而出,周身一圈皆是被随从拦下的银针,仍旧晚上一步,愤怒道:“你站住!”
尖锐的骨哨之声从楼外响起,似是响起了好几次。赵合正朝着梁宏懿挥手,笑的仍旧儒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至于那女人,既然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她。”
身影自窗台滑下,长衫衣袍在猎猎的北风下鼓动着,消失在视野之中。愤愤然捶向木桌,瞬时化为齑粉,将躲在桌下的小二吓得口吐白沫,竟是昏倒过去。昝控情绪,走至顾翠嶶身旁,蹲下身细视,身体顿出一身冷汗。身中三针,虽不是要穴命脉,却令顾翠嶶已是昏迷不醒,额头更是滚烫。
“姑娘,姑娘!”梁宏懿轻声地唤着,却未有任何作用。“少主,这该如何是好?”老奴忧心忡忡,倒不是为了身中三针的顾翠嶶。
“这酒楼有着当朝陛下亲题墨宝,已,已毁了。”
梁宏懿随着老奴所指方向,银针,一把斩刀使得玺印显得格外醒目,“天下第一楼”三字更是被刀截断。未等梁宏懿反应过来,哐当一声,裂成两半的金匾砸至在场众人的心中,酒楼中胆小的侍女已因此昏厥。
“这位公子,这下我们都得死了。”掌柜哭丧着脸,私毁皇帝墨宝可是重罪。梁宏懿将滚烫的女子抱起,朝身后随从低语:“赶紧走。”在掌柜的惊呼之中,众人低头而去。
令梁宏懿诧异的是,不久咬自己的小姑娘竟没有因刚才的打斗吓到腿软,而是趁乱溜走,不知所踪。宽阔的道路并无一人,正当梁宏懿疑惑之时,小小的身躯出现在面前。
“小姑娘,原来你没走啊。”
“张爷,就是这家伙和刚才那家伙!”此时梁宏懿方才注意到纭星身后的老者,以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合。
这……这绝不会是面前小女孩所为,肯定是她身后的老者伸以援手。而那老者眯着的眼神之中,透着不屑。
“你将翠嶶怎么了?”纭星脸色不善,朝梁宏懿走来,只见其随从皆拔刀,严阵以待。并不是害怕一个娇小嫩弱的小姑娘,而是是警惕她身后的老者。
“前辈,听我解释……”还未说完,老者已至身前,眼中透出的精芒犹如初醒的猛兽,摄人心魄。“咔嚓”清脆之声从手臂间发出。“啊!”不由地低声吼着,刹那涌来的剧痛令人险些昏厥。
“少主!”老奴痛哭流涕,周围随从将张爷围在中央。“我有让你们动手么?”梁宏懿难以置信地望着老者,只觉面前的便是一座巍峨高峰,便是众人围殴这老者,也没有胜的机会。心中唯一不解的,便是不知老者为何如此作为。
“老夫行事凭的便是喜好,莫要问老夫缘由。”张爷眯眼,似知其心中所想。
“就这样么?”纭星不满,“他看起来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嘛。”
“小星儿,这无冤无仇,老夫也不好对小辈下杀手不是?”张爷为难,温和地摸着纭星的头。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梁宏懿单膝跪下行礼,先前便听父亲提起过,拓跋大都,能者甚多,他们是国之根本,是最锋利的刃。若是被这类人杀死,莫说领主,便是皇帝也不会过多为难。
“将那丫头交于老夫,你们就可走了。”梁宏懿点头,单手示意身后随从退下。“这位姑娘身中奇毒,不知前辈可能解?”
“你可以走了。”张爷淡淡道,不想再重复。接过顾翠嶶之时,三枚金针已被逼出。梁宏懿起身再次向张爷行礼,左臂虽是疼痛,倒还是能够忍耐。起身欲离开,却还是转身问道:“不知当初与那位中毒的姑娘一道而来的姑娘,现在如何?”
张爷眯眼道:“她很好,你们认识?”
“谈不上认识。”梁宏懿沉默良久,“是她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让我知晓爱与肉欲的区别。”
“肉欲是为了繁衍,爱则是经过挑选之后的繁衍,有区别么?”张爷面色露出笑意,对梁宏懿所说的自是不认同。若非纭星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他还愿与这后生好好交流一番。
“前辈的见解精辟,在下受教了。”梁宏懿并未反驳,行礼道:“若是前辈遇到那位姑娘,请向我转达我的歉意。”
右手飞出的令牌被张爷稳稳接住。张爷未看是何物,只道:“材质不错,送你东西的人还真是多。”便扔给纭星。“我替我姐姐保管,不行么?”纭星赶忙解释,又哼道,“我知道你相对我……姐姐做坏事,我,我都听她说了!”打心底里,绝不愿让他人知晓自己就是纭星的真相。
原来如此,难怪小女孩与那位姑娘长得那么像,难怪面前这小女孩对自己甚有敌意。
“那在下便告辞,小姑娘,是我对不起你姐姐。”
“你怎么对不起我,姐姐了?”纭星饶有兴趣。
“嗯。”梁宏懿稍稍思索,“这些日子,我是真的喜欢你姐姐了,当初就该早点生米煮成熟饭……咳咳。”好像说出了什么真心话……
纭星脸色阴沉,张爷却是憋笑憋的辛苦。
“张爷!替我,我姐姐打死他!”